“我才不指望他呢。他把我赶出来,我还能回去求他?”她不屑一顾地说着,哗啦啦地翻动着手中的册子。
“他毕竟是皇帝,你们之前关系又很好,不至于因为一些小事就闹得再也不来往吧?”依夏看着她的眼睛,“我听闻了一些传言,知道你跟他生气有你的道理,但皇帝就算做错了又如何?陛下今年才二十出头,年轻气盛,做错了一件事而已,难道你要恨他一辈子?”
“我哪儿敢恨他?”清簌嘟囔着,“明明是他生气恼我,把我发落到这里来。”
依夏本来就是因为她得到这尚宫之职,若她一直消沉下去,对她弊大于利,于是极力劝说:“那就是了。陛下其实内心也并非没有意识到,只是说不出口罢了。你给他一个台阶下,陛下高兴了,对宫里的人来说都是福音。就是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牺牲一下了?”
清簌看着她,内心突然有些难过,低了头低声道:“好的,那我就试一次吧。”
依夏说这些话固然存了些私心,却也是为了她好。看她这样的情景,便知道她心里是真的对帝王存着感情,便会心一笑:“妹妹自己努力,姐姐不送了。”
前一次误信之事似乎并没有让皇帝对宁妃产生芥蒂,数日之后,皇帝有重新点召了宁妃,过后赏赐如云,一时菡萏宫风光无限,人人献媚。更有尚功局的小太监从宫外淘来名贵的田黄石献给她,连皇帝都玩笑说自己都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反倒要去她那里开眼界。
清簌抄着彤史,摇曳的油灯下看得久了,眼睛酸胀起来,脑海中他的样子越发模糊。听说这位宁妃十分跋扈,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夏柔嫣也不知怎么,竟避其锋芒,整日与尚衣局的聘请的绣工们商量花样子,说是想绣一架双面绣的屏风作为万寿节礼送给陛下,以此为由整日待在坤和宫中很少出来走动,宫人竟隐有以宁妃为首之势。
宁妃安开颐,刑部尚书安东河之女。安东河本来是丽妃郑氏一党,后来倒向太子一边,承彰即位后供出了多位郑氏集团中人,为承彰所器重,力排众议举他为刑部尚书。这是清簌了解到的资料,因为这点,她并不喜欢宁妃的父亲,觉得他背叛了之前的朋友,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连带着更不喜欢宁妃了。
今夜又是宁妃侍寝,人已经沐浴完毕送进富锦宫,宁妃带来的两个小黄门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一看就是极乖巧老实的。依夏嘴上说着辛苦,在给她物色下人的时候不能不说不用心。
清簌再次踏入这帝王之居,实在是因为尚寝局前段时间调走了两人,今日当值的又生病告假,便让她暂时代劳一番,和傅棠心一同记录今日的起居注。抬眼看见富锦宫的门,几个月不见还是那个样子,却恍然有隔世之感。傅棠心与她商量着起居注上的文字,她没有意见,只是照着抄写,心绪却难以平静。里间烛影低垂,断断续续地传来微弱的呻吟,教她面红耳赤。傅棠心看出她的窘迫,小声与她调笑:“里面那位都不脸红,你脸红什么?”
“我哪儿有。”她拒不承认,却小声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脸红?”
“我感觉到你身上的热气了呀。”她捂着嘴小声地笑,“你第一次来这里,别紧张,我第一次也像你这样。等他们一会儿睡了我们就走,其余的她明儿来谢恩时会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