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光穿过阴冷的夜,洒下柔和的白光。
紧握着我的那只手,越发地冰凉越发地僵硬。那手的主人,怔怔地看着我,我仰着头,毫不躲避敌直对他的目光。他背着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他应当能看得到我的。我要让凊安看见我坚决的神情,我要让他知道,即便天下都背叛熹君,我也会站在熹君的身侧。
凊安他有的已经太多,他名誉天下,北地的子民,凊氏族人都以他马首是瞻,他虽屈居人臣,实际上却掌握北地大权,而熹君呢,除了一个徒有虚名的王位,他一样都无。甚至连枕边的人都怀有异心。
良久,凊安终于放开我的手腕。双手重重地垂下,他倒退一步,在黑夜中轻轻笑出声来。那声音三分慵懒三分妖媚,剩下的却都是如毒针一般的阴利。
看“好,好啊……”他低声笑着叹息,“好一个绝不允许。”他侧过身子,光华照亮他的侧脸,我终于看到他眼底那一抹浓重的讽刺,“有堂堂帝后做靠山,凊熹这家伙或许会出息些呢。太弱的对手也未免没意思,好……”
他笑着,笑着,转身步履踉跄而去。
“好……好一个绝不允许,哈!”那声音渐渐消失在水榭之外,隐入黑夜之中不甚分明。
渗水榭的门大开,寒风呼呼地吹进来。
我愣在原地半日,直至那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方才恍如大梦初醒。一时间心底一松,跌坐在地。刚才我竟与凊安那样说话……
明明是在心底再三告诫自己不要惹怒这个妖媚一般的男人,可却还是忍不住。一想起熹君,一想起他对熹君所做的一切,一想起凊安在北地享尽万民朝拜,而熹君却孤独坐于王座之上,我的心便忍不住为熹君所疼,便忍不住厌恶凊安。
手腕间还是冰凉,却比不上我心冰凉。才一到北地,就被凊安抓住,那救熹君的计划又该如何展开。在我想出解救熹君的法子之前,凊安会不会先一步动手。
心中一片寒凉,我深深吸气,走过去将门关好,转身,眼角余光却瞥见一片黑暗之中,有一条雪白的狐裘披风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我微怔。这是凊安的披风——现在才想起,方才他离去的时候,竟只穿了单薄的衣衫。天,这样寒冷的天气,即使他是北地之人,习惯了冰天雪地,只穿那样单薄的红衣,也难扛得住寒风凛冽。
我捡起披风,心中犹豫着。
他是那个使得熹君陷入如今这样尴尬境地的罪魁祸首,他与云栀更有无法道明的关系,是我的敌人。只是,他这样就跑出去了,真的不冷吗?
团团的阴影落下,我举头望去,透过白色的窗纸,依稀可见窗外落了雪。
落雪了……
终是无法置之不理,我抱着狐裘推开门。水榭外竟无一人守卫,甚至连一名侍女都没有。我想了想,将身上穿的貂衣拉紧,又将狐裘披在身上,踏进雪地之中。
沿着湖岸一路行去,星芒下湖面一片波光粼粼。这样冷的天气,又下了雪,这湖水居然还不结冰,实在令人啧啧称奇。可我已无心去关这些,雪落得极大,层层的阴云遮天蔽日,迎面而来的寒风夹杂着大雪直直朝我扑来,脚下的雪已经积过脚踝,走了几步,又没过了小腿肚。即使身上披着厚厚的两层皮裘,却只觉得步履沉重,几不能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