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鳌拜的军队蜂拥着向午门涌去时,城楼上探出一杆火枪,枪口指向骑白马的鳌拜。厮时鳌拜正在护卫的簇拥下和班布尔善说说笑笑,在他看来,胜券已是在握。
射手抑住紧张,慢慢的扣着扳机。靠近了,靠近了,燧石打在火门上了。也就在这时,一个扮演步步后退,处于防守位置角色的士兵撞了他一下,身子一晃,枪口一斜,子弹打在了鳌拜身前一个甲兵的脑袋上。那个倒霉鬼甲兵眼珠子一突,身子连颤抖一下都没有,仰头倒在了身后鳌拜的马上。
鳌拜马一惊,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鳌拜猝不及防,在马背上身子一挫,险些落马。两旁的护卫赶紧扯紧缰绳拉住白马。
班布尔善叫道:“有人放冷枪,鳌公快进城门洞!”说着夺过鳌拜的缰绳,催促人马往城门洞里进。
最后一个甲兵刚跨进城门,伏在城墙脚下的“死尸”奇迹般地站了起来,捡起身旁的战刀,堵住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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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家军来到阜成门外扎住阵脚,两排甲兵架枪直指城墙上的守军。城墙上一个军官朝下喊道:“来着何人?”
城墙下一名小校应声上前:“新式火器营进京勤王,九门提督吴六一何在?”
那名军官摆手让兵士放下手中的弓箭,抱拳道:“在下便是。请问魏大人何在?”
魏东亭兜马上前,亦抱拳道:“在下便是。请吴大人快开城门,让我等进京勤王。”
吴六一朝后招呼道:“打开城门。”说完闪身不见。
厚重的城门被吱吱呀呀打开,吴六一只身走出,来到魏东亭马前道:“九门提督吴六一久候魏大人。”
魏东亭略一点头,身后两队甲兵飞身入城,迅速控制了城门和两侧城墙。魏东亭呵呵笑道:“此番除鳌,吴大人功不可没。”
吴六一道:“下官分内之事。咱既做了九门提督,就应为皇上守好家门,万岁爷让咱咬哪个,咱就去咬哪个。”吴六一说着欲上前一步,两侧高度提防的甲兵立刻把枪口对准了他。
魏东亭自信地一笑,跳下马道:“尔等散开,吴大人奉皇上密旨与鳌拜虚与委蛇,此番定有要事与本官相商,尔等切莫阻拦。”
吴六一一面暗赞此人胆识过人,一面附在魏东亭耳边低语道:“大人家眷下官已派人妥善保护起来。”
吴六一所说家眷是谁魏东亭当然明了,孙阿姆在宫中,吴六一就是想保护他手也没那么长,只有杨家父女才是最不安全的。魏东亭此行最担心的不是康熙被杀,也不是江山易主,而是那个住进他心中的小丫头。
从某种层面说,魏东亭倒希望满洲因此事斗个元气大伤,到时自己再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愁中国不强么?只是这个后果也很难预料,康熙一死会不会造成群雄并起,割据纷争的局面,使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中国重新陷入烽火连天的兵燹之中?所以,还要尽可能的保康熙不死,这样通过和平手段让中国走向强大才有的谈。
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得到解决,魏东亭朝吴六一投去感谢的目光,翻身上马欲挥军进城。吴六一扯住缰绳急道:“大人,穆里玛尚在集结人马还未进城。”
魏东亭沉着地道:“本官先率人灭了鳌拜,吴大人严阵以待,等穆里玛进了皇城,吴大人掩军立刻杀到,咱们里应外合包他饺子。”
吴六一放开马缰道:“如此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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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刚跨进城门后路就被断了,再反身一看,刚才还杀得你死我活的两队侍卫已弃了各自对手,抓着他的甲兵杀了起来。李福立功心切,也领着人嗷嗷叫向他扑来。
鳌拜心知中计了,打了一辈子的合围战,没想到今天竟做了别人的饺子馅,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经营多年的人马怎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被康熙收复。鳌拜顾不得多想,抽刀下马杀向李福。
李福和鳌拜交手只一合便被鳌拜一个猛虎扑食砍翻,看着李福尸体像面条一般软下去,鳌拜啐道:“日你妈的,让你小子忘恩负义。”
鳌拜抬起头,见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夹攻而来,大喝一声:“不怕死的就来!”说着闪身迎上。先是将刀一横,拦住左边侍卫自上劈下的刀锋,紧跟着右脚往右边侍卫小腹上一踹,踢他一个狗扑。鳌拜扭回头,把刀用力往上一扬,这侍卫支持不住向后趔趄,鳌拜紧跟一步,战刀顺势下滑往前一刺,捅他一个透心凉。右边侍卫刚挣扎着爬起,战刀还未举起,便被鳌拜自斜后一砍,从左肩到右肋被生生劈作两截。
鳌拜哈哈一笑大踏步向面前的几个侍卫攻去,这几个小侍卫从未经过战阵,见鳌拜如此英勇吓得连连后退。附近侍卫也害怕落单为鳌拜所杀,纷纷向那几个小侍卫靠拢。俗话说人靠群胆,众侍卫见已聚齐一二十人,互相对望一眼,齐齐发声喊,举刀向鳌拜拥来。
鳌拜辗转腾挪,进退有序,又连杀了六七个人,打破了这群侍卫的士气,谁也不敢再攻,只得仗刀僵持,另一只手互相拉扯衣襟袖头,希望有个憨大头凛然而出,迎死而上。
这么一会的僵持,鳌拜也发觉自己处境不妙,方才进攻节奏太快,护卫又为对手所绊没能跟上,他一人出了城门洞。他倒不怕面前的这十几个侍卫,而是怕有人在暗地里放冷枪,于是便也趁着这个空隙往城门洞里退。
刚撂翻了一个甲兵的郝老四看出鳌拜的意图,忙叫道:“贼酋落单,快围上去!”
他这一喊,那十几个侍卫才明白过来,又见鳌拜后退步伐加快,便又抖擞净胜一拥而上。城门洞里的鳌拜护卫早就担心主帅有失,现在又被敌人点了出来,心下更急,亡命一般往这边打。
冲进城中的甲兵见鳌拜危险,也边杀边退向鳌拜靠拢。郝老四本就想把鳌拜拦腰斩断,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怎能再容他们合兵一处,也立刻指挥大队人马往城门洞里抢。
刚接住鳌拜的护卫见势不妙,立刻围成一圈把他和班布尔善护在中间。而所有往城门洞里挤的人都是冲这个小圈子去的,小小的城门洞一时间人满为患。
挤进去的人发现这是个极大的错误,想要后退,但后面的人仍像没头苍蝇一般向里涌,无奈之下也只得双手推刀往前闯。
里面的人也不分敌我,尽可能的寻人背靠背,以护自己后身,否则被挤过来的刀锋就要斩断他的脊梁骨。不过仍有那憨头的,只顾着和对面的人刀克刀,却不防后面的刀锋已向他推来。
双方像拌馅儿一般在城门洞里挤来拥去,死人连倒地的机会都没有,立刻被活人挤得脚不沾地。也有那运气好的被挤出圈外,面目全非地倒在地上直咳血。
征战一生的鳌拜哪打过这种窝囊仗,这都不能称为仗,而是小孩子玩的挤暖和的游戏,气得他不住骂娘。在他身边苦苦支撑的甲兵抱怨道:“公爷,您少说两句吧,让他们听到你的声音又该往这挤了,小的们可都快支持不住了,到时保不了你,您可别怪咱。”
鳌拜无奈地翻翻白眼,丢了刀倚着墙根,用手推着前面的甲兵,为他加把力。班布尔善累得手酸,抽回一只手还没晃两下,一片刀锋就掠过他面前甲兵的脖颈直嵌入他的咽喉。鲜血从无头尸上喷出,溅了他一脸,班布尔善拼出最后的力气挤出几个字:“没想到我竟死在了小孩子玩的把戏上。”
正全神贯注“玩游戏”的鳌拜接言道:“可不是吗,老夫英雄一世,没想到今日竟和一群黄毛小子玩起了这种家家。唉,真是羞煞人也!”
鳌拜回过味来,赶紧扭头看了眼班布尔善,这厮已瞪着眼睛死了!可把鳌拜吓了一跳,赶紧拼出吃奶的劲儿往外推人。
郝老四和狼谭见这场仗打成这个局面,一个个叫苦不迭,为今之计只有命令把尚在外面的甲兵杀掉,以防他们也往圈里挤,雪上加霜。鳌拜的甲兵虽然悍勇,但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就被消灭干净。
领兵来到午门的魏东亭一见双方不分敌我,穿补服的侍卫和穿铠甲的旗兵你里我外、你外我里、互相间杂挤成了麻花卷,不禁皱眉:这群兵可真笨,把仗打成这个烂样!刚进北京不过二十年,这八旗军就不会打仗了,怪不得后来不能抵御外辱。
魏东亭也想不出什么好计策,只得命令兵士往墙脚下扔霹雳弹,想用爆炸声把他们给驱散。
爆炸声一响,纷乱的人群只静了一下,就又纷纷攘攘乱成了一锅粥:外面的人想挤到里面去,用人墙阻隔杀伤;里面的人担心霹雳弹被丢进来个中间开花,拼命地往外攘。
双方叫着嚷着互不相让,局面越来越糟。魏东亭一咬牙,让一个投弹技术最好的甲兵往城门洞里扔了一颗霹雳弹。
蹿着火苗的霹雳弹留下一缕青烟,划过天空飞进城门洞,撞到壁顶改变方向,贴着鳌拜的鼻尖落到他脚下。
鳌拜低头一看,是一颗火绳吱吱燃烧,在地上打旋儿的霹雳弹,顿时骇出一身冷汗,忙拿脚去踢。怎奈脚跟如林,堵得水泼不进,怎么也踢不出去。眼看着火绳即将燃尽,鳌拜大叫一声:“休也!”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