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千秀跟着他绕过一个高过头顶的棕红漆的摆满瓷罐的柜子,转到了后堂一静室。
千秀把贺礼送上,桑郁也不客气,收了放置在柜上。
方一坐下,桑郁取出一套紫砂来,搁在我面前的方桌上,这个时代,作为陶器的一种,紫砂却并不是盛行于世的,偶尔一套精致的紫砂壶,也是十分难得。
只见桑郁将茶末倒入釜中,又挑了少许的盐、枣、橘皮、薄荷等调味,方才加水煎煮。
千秀向来对这些颇需耐性的玩意儿上不去心,我也不拘着她,要她径自到外头凑个热闹去。
这厢,“三沸”过后,桑郁将舀出的第一碗“隽永”注入我面前的紫砂盅里,我笑着谢过。
桑郁这一手煎茶煮茶的娴熟功夫,倒是见了些功底的。
“如何?”见我举袖细品,他在旁期待地盯着,我方一撂下紫砂盅,他就一脸等着被夸奖的模样。
我轻笑道:“好茶。”
“光是茶好?手艺呢?”桑郁竟然不肯罢休,非要我实实在在地夸奖他才成。
我不禁笑开了,连连道:“茶好,煮茶的手艺也好,好好,好极了!”
他这才肯放过我。美滋滋地坐回去。也捏着紫砂盅啜饮。
“其实。我这也不过是个半吊子。我家掌柜地那一手煎茶功夫。才是到家了地。”桑郁道。
“哦?如此。这茶斋里整日香气四溢。定会客似云来地!”我附和道。
“呵呵。这可就不敢妄言了。你管记地茶园那可是远近闻名地。仿佛是天下地好茶都聚在了那里。如今。我地茶斋方才起步。可要展眉多多提携了!”桑郁玩笑道。
“桑兄。拐着弯儿地骂我井底之蛙呢吧!”我散漫地回道。
“呵呵。被你听出来了!不好玩。太不好玩了!”桑郁高声叫着。
我摇头叹气,由着他闹得高兴。
过了一会儿,我想起,“有没有阿萱的消息?”
“派去她家乡的人回来说,阿萱几个月前,和她爹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没有人知道。”桑郁正色道。
“好好的,干嘛要搬家,何况,她爹的身体不是不好?难道已经痊愈了?”我困惑着。
“兴许吧,这个阿萱,怎么也不跟咱们联络,她一个弱女子带着老父亲,如何在外面生活?”桑郁有些微责却又带着不忍。
我也跟着叹气。
想想那个弱柳扶风秀美无匹的女子,就这么失了联络,没了踪影,也不过徒留了一声声叹息。
我和桑郁都沉默着,大概都在心里想着当初见到阿萱的情景。
一晃眼,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物是人非。
“呃……”桑郁忽然再开口,有些犹豫,“书院的课业也快要结束了。”
“嗯?”我惊看他,怎么,他也要走了么?
他不看我,将头偏向那边煮茶用的釜,死死盯着,仿佛那里头是神水一般。
我放轻松了口气浅笑道:“这么说,你就快要去实现你游遍天下的心愿了?”
他的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转过头来看我,“也不是急于这一两年,若是……”他抿了抿唇接着道:“若是你想我留下,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