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兄!”我打断他的话,“我知道阿萱回家去了,你觉得倘若就此留我一人在竞阳,有些过意不去,可是也不能就因了此而抛却了你的理想留下来陪我,何况,我们是朋友,长长久久的朋友,等你几年后自他乡游历了回来,我们再和阿萱一起相聚,岂不更好!”我抑了淡淡的离愁,尽量把话说得充满期待和美好。
“几年,游遍天下?哪能呢!也许会是几十年呢?到时恐怕……”桑郁骤然有些激动。
“恐怕到时候我们都老了!”我笑着接道。
桑郁垂着头。
我试图引他打点起精神来,就拿起紫砂茶盅嗅了嗅,道:“这套紫砂茶具是从哪里得来的?竞阳城里可不多见呢!”
桑郁省得我的好意,也当真打点起精神给我说起这套紫砂的来历来。
……
晚膳后,拿着桑郁送我的另一套全新的紫砂茶具,往希园走去。
借花献佛,先生会喜欢的。
进了希园,静非不在院子里,倒是听得不远处的梅林里,有呼呼的风声。
这个时辰,应该不是管沐云在练功才是。
我少见的好奇心起,就走了过去。
此时不是腊梅开放的季节,一株株梅树都是枯枝干木的,往深了些去,层层梅树中间,隐约一个人影,却就是管沐云没错。
他不是每日晨起练功练到午时么?怎么最近改了习惯了?
说起来,打他跟先生习武,也快三年了,居然出人意料地坚持了下来,且每日都练得辛苦努力。
尤其最开始的时候,他练武仿佛已经近乎疯狂,每日十来个时辰,废寝忘食;等到了去年,才知道缓和一些步调,稳扎稳打起来,到了如今,他的练功时间变得极为规律,每日晨起三个时辰,就是如此,长久坚持,也是不易的。
当然,持之以恒的好处就是,他的武功精进神速,清叔伍叔等人,就算是一起攻之,也难掠到他的衣角了。
这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确然叫我吃了一惊。
就如此刻,他依旧高瘦,但已然结实了不少的身躯,在树与树间穿梭,手中游龙似的软剑仿若有了神魂一般,形随意动,与他矫健的身姿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我就这么远远见了,知道是他,也不再近前,转身往梅树林外走去。
“你,你来了。”后头,传来了管沐云的声音,嗓音不再似当初般轻佻高昂,有了些低回。
有功夫就是好,转瞬就到了跟前了。
我一转身,果然管沐云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立着,一身青灰色的窄袖高靴打扮,依旧瘦削的脸,仍旧有些苍白,但看起来终究健康了不少,气息匀称,并没有受到大肆练功的影响。
“嗯,我来看先生。”我平和着说着,岁月,真是了不得的东西,如今,与管沐云的相处,没了当日的剑拔弩张,只剩下平和的客套。
他的眸子里有刹那的暗沉。
“怎么将练功的时辰改了?”这么久的习惯突然改了,总该有个因由的吧。
他摇摇头,“没有改,就是想着再多练几个时辰而已。毕竟,也许……”
他停驻,没有再讲下去。
我也不追问,再开口:“悦园的地基已经开工了,这些日子,得了空,你也过去看看,倘若哪有不对的,也好来得及改。”管府缓了两年多,终于有财力和精力重新修建悦园了,那是他爹娘的园子,理应他去跟着。
“嗯,”他先是点点头,却又在转眼间盯着我问道:“叫我过去看着,你是不是就打算不管了?我去了,你就不去了?”他干么用那种好似是幽怨的眼神看我,害我以为做了什么事儿对不起他了。
我歪了下头,赶紧想他这是说什么呢?什么叫他去了,我就不去了?
“你是打算随手扔给我,你把银子放到那儿,就算尽到责任,再也不用管了是不是?”他的神色间有点儿激动,额上的青筋都出来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