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织染坊那边来报,说韩师傅新近织成了两款罗,颜色纹理比从前的五曲罗更胜一筹,我惦记着去瞧瞧,就改了本来要去管记酒楼的行程,转去织染坊。
伍婶自然也是陪我去的。
一到了坊里,就叫吴坊主先把那罗拿来给我看,确实,新成样的这两款罗,因为将经纬丝的合成编织又加以重新调配,使得这罗纹路的精致程度不变,但纹理更为清晰不死板,与从前的五曲罗相比,也更加大气舒展,颜色选的是青莲与丁香,一浅一深两种紫色,与调整过的纹理搭配起来,相辅相成,更加衬和。
一旁的伍婶先是啧啧地道:“不得了,真是好手艺!”
我也点头,赞道:“韩师傅的手艺确实高明。”
“是呀,少夫人,自打韩师傅到了咱坊里,可是解了咱们的大难了!就没有他琢磨不出来的东西!”吴坊主也是笑呵呵地。
“正是,”文岱文叔道:“这韩师傅如今成了咱染坊的大救星了!原先几个不服气的师傅,等见识过他的能耐,也都是甘心给他打下手,听号令了!”
“是呀是呀,可,就是这脾气……”吴坊主面露几许无奈。
“呵呵,”文叔笑道:“就是这脾气冲了点儿,可不好惹!稍微不顺他的眼了,就是一顿骂!坊里的小工们一个个胆战心惊的,就连我们几个老的,也是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哈哈……”
到底曾经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心里头大气,眼里头宽阔,不把这些许的小事儿放在心上,大笑几声就算是过去了。
那韩师傅的脾气,我如何不知道?当时去请他出山的时候,我和管清哪里就少受了!
可是人家的手艺确实是没说的,大多时候他的固执也都是有因由的,就算是有时候话讲得不中听了,我们也就当他是老人家,让着些也就是了。
是以,听了文叔吴坊主的一番述说,我笑笑道:“韩老师傅的脾气是倔强了些,可是人家手艺好,挑出来的也的确大都是咱们的不是,咱们做后辈的也就该应承的应承,该忍让的忍让就是了。”
说完,我看着吴坊主。
“是是,少夫人说的是,外头的几位师傅和小工,小的也都嘱咐过了,多干活,少说话,跟韩师傅好好学着就是了。”吴坊主是个知情识趣的,听了我的话音,就赶忙着把话陪到了。
我再笑笑,“倒也不必事实都拘着他们,韩师傅毕竟是一个人,再老道也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师傅们也都是多年染织行里锻出来的行家,倘若真有看着不合适的地方,也不妨提出来,不然私底下跟吴坊主文叔或是来找我说说也成,咱们大家伙儿商量着办,韩师傅也绝不会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吴坊主自是赔笑应着。
我清楚他手头还有不少事儿赶着办,叫他自去,我和伍婶出了议事厅,到坊里去逛。
这些日子柜上催货催得急,坊里的人都是忙乱得很,我过来看看也是怕赶得急了难免将货品做糙了,当然,管记这许多年来延续的好传统应是不会轻易更改,可是此时是非常时刻,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少爷!少爷您怎么来了?”在前头监工的文叔惊讶地唤道。
我抬首,果真,管沐云大摇大摆地正往这边儿织工汇集的地方来。
“少爷怎么来了?”伍婶也奇怪,八成伍叔回去也跟她讲过这管少爷的劣迹。
“啊,不是清叔文叔你们一天到晚在我耳朵边儿上叨叨着,叫我多关心家里的事儿么?这不,我今儿有空,就过来看看。”管沐云一会儿看看这,一会儿瞅瞅那,大概是第一回来织染坊,什么都是新鲜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