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姐想了想道:“二少爷不太好说,以前经常是因为练功而忽视这些小事,有一回下人居然忘记收洗他脱下的练功衣服,他竟没发现,又穿着那件脏衣服汗流浃背的练了一整天剑法。算是和三少爷一样不拘小节吧。”梁姐说罢又为我手边的茶壶斟满了水。
我对白正豪十分留意,见她话未说完,便又问:“以前?那现在呢?”
梁姐略有一些犹豫的说道:“现在……我也说不好,二少爷现在变的脾气暴躁了一些,虽然还是并不刻意要求生活琐事,但是偶尔看见不顺心的地方却会突然暴跳如雷,下人们这两年都有些怕他。”
我想起今日黑衣人的伤,问道:“那他会因为情绪激动而冲动伤人吗?庄内有其他人被他所伤吗?”
梁姐垂目思索一番,抬眼看我道:“应该是没有,虽然他平日里练功勤奋和几个武功不错的弟子时常切磋,也偶有意外受伤的情况,多数时候都是在练功房和演武场就地拿了备用的药品包扎,习武之人嘛,也不在乎这点儿小伤。虽然这两年脾气暴躁了些,但多数时间都是嘴上骂几句,心情烦躁时会骂的很难听,但是从没听说他动手伤了哪个下人的。”
我好奇道:“从来没有动过手?”
梁姐认真的点头确认道:“对,没动过手。我昨天去他房内帮他收拾地上散乱的用过的纱布时,也不知怎得惹的他怒火中烧,高声喊着让我滚的远远的,还说什么再也不要让他看见之类的。我只得赶忙将那纱布收好,连地板上染上的污血印也没来得及清洗,就跑了出来。”
带血的纱布?我赶忙问:“白正豪受伤了?”
梁姐却突然咯咯直笑道:“二少爷是飞雪山庄习武堂的堂主,武功修为在飞雪山庄只在老爷之下,外面不是也都人尽皆知吗?庄内怎会有人伤的了他?苏少公子你玩笑了。”
我脸上陪着不好意思的笑脸,心中却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假设:
如果梁姐从白正豪房内收拾的纱布上所沾有的血迹真的是白正豪的,排除小环不可能仓促之间徒手弄伤白正豪的手,而飞雪山庄中除了老庄主之外无人能伤白正豪,那答案虽然骇人,但却只有一个了!打伤白正豪的人只能是他老子——飞雪山庄庄主“白玉飞雪剑”白镜山!
可是这个推断会不会太过武断了?我在心里又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疑问。虽然看上去确实只有白镜山能伤了白正豪,可是白镜山为何要伤他自己的亲儿子?眼前的情况不是他只有白正豪这一个继承人了么?
如果不是白镜山呢?有没有可能是被飞雪山庄外的人所伤呢?应该不会,这个节骨眼上白正豪怎么会跑出去跟能够伤他的人随便动手呢?什么事比他梦寐以求的继承庄主之位更重要?!
我脑中突然浮现那憨笑着喊我苏少侠的干瘦身影。白寿这老家伙阴险奸诈,又行事狠毒,而且总喜欢故弄玄虚,没准他的真正实力和白正豪不相上下也难说!可是假设他能在和白正豪的较量中占的上风,那他伤白正豪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我简直不敢再想下去,我之前一直把白正豪当做最大的敌人,可现在看来,这飞雪山庄的浑水,要比白正杰说的和我猜想的都还要浑的多!
梁姐在一旁见我陷入沉思,悄悄转身想要出门,我却突然想起一个新的问题,抬头喊道:“梁姐且慢。”
梁姐回身一愣,依旧带着恬静的微笑,望着我道:“苏少公子请吩咐。”我起身向她走进一些,目光直视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问道:“梁姐,飞雪山庄的大管家是谁?我怎么始终未见到呢?”
梁姐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有那么一霎那没有直视我的眼睛看向空气中,好像是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随即便恢复一如既往的谦卑和客气:“大管家十多年前因为一件意外丧生,老爷心痛不已,于是便再也没有任命新的总管,现在白副总管在飞雪山庄其实做的就是大总管的事。只是称呼方面,老爷未开金口,其他人便也还依旧称他为白副总管。当然白副总管也非量小之人,为飞雪山庄劳心劳力这十多年,对总管之事也是只字未提。”
死了?白寿做了十几年有实却无名的大总管?不知白寿到底是真不在意这虚名,还是另有所图。不过这大总管既然十多年前就不在了,不管其中隐情几何,对我应该是影响不大了。
梁姐施礼道:“若苏少公子没有其他事了,那奴婢便去命人把今日的午饭送来?”
我点头道:“有劳梁姐费心了。”
梁姐点头出门将房门关好,留下我一人独自在房内,我把玩着那只凄霜梅,心里开始认真的考虑起这飞雪山庄真相的其他可能:
首先是那个莫名出现的黑衣人的身份究竟是谁?如果他就是一直未曾露面的白正豪,他为何要威胁让我离开?如果只是怕我查出真相帮了白正杰打乱他的计划,直接杀了我岂不是一了百了?他第一时间道出我假冒苏家弟子这件事也说明他不可能是因为顾及我是金陵苏家的人。如果这个黑衣人并非白正豪,那他又是谁呢?
其次,黑衣人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小环决不可能伤的了他,而如果他是白正豪,那伤他的人真的会是白镜山吗?以他的身手又会被除了白镜山之外的什么人所伤呢?
再者,梁姐的话可信吗??一个下人能随口而出这样的藏字诗吗?看她样貌言谈,真是一个下人这么简单?
还有,梁姐对我打听白正杰兄弟三人的事情看上去丝毫没有怀疑,这不太合理,毕竟我看下飞雪山庄的仓库小环都会反复的问长问短,以梁姐的经验不可能会如此轻松的有问必答才对。如果她有所隐瞒,那白正杰房内那染血纱布的事又是真是假?甚至是她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正纠结于心中这几个困扰我的疑团,突然间房门猛的被人推开,一个细长身影闪了进来,正是白寿这老家伙。
我被他吓的不轻,顺着气抱怨道:“你发什么疯啊!?不会敲门吗?被人看见你这样闯进来,引起怀疑谁负责?!”
白寿却不管我的抱怨,贴在我耳边紧张的说出了一句让我目瞪口呆的话:
“黎一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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