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渊拱手道谢,面如平湖一般,不起分毫波澜。</p>
魏教头不知道的是,他要杀的那个人,并非杨休那种刚刚晋升通脉二境,只凝聚了一条气脉的新人。</p>
而是今晚要去义庄查案的北镇抚司百户,林碌。</p>
……</p>
……</p>
长顺坊,西大街,林府。</p>
朱漆铜铆的大宅门,威风凛凛的石狮子,无不彰显着其间主人的富贵。</p>
二进院子的正房里面,圆滚如球的林碌才刚刚醒来。</p>
他坐在那张被压得沉了一沉的床榻上,被两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青涩婢女服侍着。</p>
一人端着尿壶,蹲在下方接着;</p>
一人打来热水,备好脸帕擦拭。</p>
“查个破案子真是累死人。”</p>
林碌身子颤了颤、抖了抖,任由青涩婢女帮忙提上裤子,再接过帕子抹了抹油腻的大脸。</p>
他这几日每到子时深夜就持赤火令出门,像个夜游神一般,四处寻那些阴魂。</p>
那桩被送呈到黑龙台的案子,查到线索奖三十道、弄清楚前因后果奖八十道、捉拿归案一百五十道。</p>
正好二百六十道功勋。</p>
差不多足够兑换千户大人所要的那门上品武功。</p>
“太安坊死掉的几个更夫,还有那钱五,是被一头阴虎扑杀啃食,醉花楼的窑姐儿死因是查明白了,但那卷人皮书还没下落,今晚再去义庄把那个扎纸人解决掉,也算成功破案了。”</p>
林碌张开双手,让婢女给他穿戴好特别宽大的赤色飞鱼服,转而问道:</p>
“大夫人呢?怎么没见着她?”</p>
婢女声音怯怯,轻声回答:</p>
“回禀老爷,大夫人在府邸门前施粥呢。”</p>
林碌面色不快,骂了一句:</p>
“粮食不用银子买么?天天拜佛吃斋,现在还施起粥来了?</p>
这天京外城那么多乞丐,她能救得了几个!</p>
要我说,这快入冬落雪了,让他们都死了才好,省得碍了朝廷的眼!”</p>
两个婢女连忙低头,不敢吱声。</p>
“三夫人和四夫人呢?”</p>
林碌又问道。</p>
“三夫人去布行了,四夫人去戏园子了。”</p>
婢女弱弱说道。</p>
“又去戏园子?莫不是相中了哪个小白脸?</p>
整天闲着没事等着被人插的臭婆娘,你要是敢给我戴帽子,立马打死填后院那口枯井!”</p>
面对千户大人时唯唯诺诺,回到家中的林碌却散发出乖戾气息。</p>
作为北镇抚司的百户,他要查什么事太容易了。</p>
那第四房小妾若真与人通奸,就跟前面几个一样,拖出去执行家法。</p>
“小环,你什么年纪了?”</p>
林碌踏步出去,来到前院的厅堂,忽然好声好气询问旁边的婢女。</p>
“回、回老爷,十五了。”</p>
那身子单薄、骨架瘦弱的婢女颤声道。</p>
“你服侍哪位夫人的?”</p>
林碌眯了眯本就细小的眼睛,嘿嘿一笑。</p>
“我是七夫人屋里的。”</p>
婢女努力把头埋低。</p>
“那再好不过,给我填房做第八个小妾怎么样?”</p>
林碌摸了摸下巴,霍然起身。</p>
“老爷……我、我没这个心思,我爹说了,我是天生的丫鬟贱命,享不了福。”</p>
这婢女像一株还未抽芽的嫩苗,根本经不住狂风暴雨的残暴摧折。</p>
“你那死鬼老爹懂什么?不过他都这么说了,也行。</p>
干脆不过门、不给名分,直接做老爷的贴身丫鬟,伺候我的生活起居。”</p>
林碌居高临下,语气不容拒绝。</p>
“就这么说定了,今晚上乖乖等老爷回来,伺候好了,我就赏你爹一个肉铺,让他做回以前的营生。”</p>
名叫小环的婢女面色苍白,几乎傻在那里,两条腿开始打颤,整个身子缩成一团。</p>
看到她这样的表现,林碌心下一片火热。</p>
老实说,小环姿色平平,完全比不上那几房妾室。</p>
但林碌好的就是这口,每每把这等还没抽芽的嫩苗肆意揉捏、摧残捏断,他心里头就会涌出剧烈的快感。</p>
双手负后,慢悠悠转到前院大门。</p>
外面很是嘈杂热闹,架起来的长棚里,衣着破落、寒酸的乞丐、流民聚成几堆,排队领着一碗碗米粥。</p>
“一帮只知道吃的下贱种!”</p>
他吐了一口唾沫,用脚碾了碾,满脸厌恶的转身离去。</p>
待到晌午时分,七八个粥桶空了,人群方才散去。</p>
那位颇有些年纪的大夫人擦了擦额头,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位老僧。</p>
对方手持一口破钵,单手立掌道:</p>
“可否请施主化一碗粥于我。”</p>
大夫人叫婢女取来食盒,把自己的饭菜分出一半,道:</p>
“粥已经施完了,大师请用些斋饭吧。”</p>
老僧低头接过,默念了一声佛号,轻声道:</p>
“施主心善,只是府邸之中怨气冲天,乌中带黑,甚是不详,为家破之兆。</p>
今日入夜之后,家中各人不宜出门,还请牢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