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坠落,天色渐暗。</p>
南门胡同的那座破落院子里,锐利器物的刮擦声时高时低、连成一片。</p>
是纪渊在磨刀。</p>
平整的青石上浇下一瓢清水,顺滑而下,显出清亮之色。</p>
尔后,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握住刀柄,拿住刀身。</p>
缓缓往前推动,再往里拉回。</p>
只听到“霍”的一声,雪亮的寒光乍现,映照出冷峻眉眼。</p>
没过多久,磨刀声止。</p>
“要下雨了。”</p>
纪渊把那口从未见过血的百炼刀收进鞘中,抬头望了一眼。</p>
乌云低垂,如山似海,仿佛要压塌苍穹,让人有种压抑的感觉。</p>
“也不知道姓林的啥时候出门。”</p>
他转身进到屋里,取出那只魂魄瓶。</p>
轻轻敲了两下,阴气晃荡一阵子,犹如烟雾腾地窜出,渐渐凝聚成一道人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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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天还没黑呢,小老儿出不了门。”</p>
安老头畏畏缩缩藏在角落里,生怕被外面光线照到半点。</p>
“而且快落雨了,万一遇到打雷闪电,那劳什子阳刚浩荡之气充盈天地,阴魂立刻会被震散形体嘞。”</p>
纪渊把腰刀放在桌上,扭头关上门窗,没有点燃油灯。</p>
室内昏暗无比,他坐在长凳上问道:</p>
“死后阴魂白日惧光,雨天怕雷,究竟是个什么说法?”</p>
他思维发散,想着能不能弄个紫外线灭邪祟的手段。</p>
安老头弯了弯腰,挠了挠头,仔细想了好久,这才回答道:</p>
“回禀九爷,传闻远古年间,三皇共治玄洲,羲皇合道,化为大日金乌之相,光照三千世界;</p>
阴皇寂灭,演化太阴月相,从此有了日夜之分,阴阳之变;</p>
至于那位人皇,传续薪火,开辟人道,最后不知所终……“</p>
纪渊眉毛往上一扬,这就是高武世界的神话故事吗?</p>
听上去有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p>
太阳是羲皇所变?</p>
月亮是阴皇所化?</p>
远古时代难道没有日夜?</p>
“羲皇化为大日金乌,扫荡诸般邪魔妖氛,</p>
莫说小老儿这条区区阴魂,即便执掌冥府的阎罗王、阴天子,也怕那太阳火精、大日神形嘞。</p>
所以,即便厉害的阴灵、阴煞,也无法白日出行,烈日立足。</p>
只能在入夜之后,阴气最重的子时四处逛荡。”</p>
安老头说得有板有眼,语气里还带了些酒肆茶馆说书人的抑扬顿挫,差点让纪渊想丢几枚铜板出去。</p>
他继续问道:</p>
“雷声又是何故?”</p>
安老头也不知道从谁那里捡来的话,忽然文绉绉说道:</p>
“圣贤有言,春雷一声震天地,万物复苏从此起。</p>
其中蕴含浩大生机,最伤阴魂诡物,没点深厚修为,很容易就被磨灭形体,灰飞烟灭。”</p>
纪渊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最后问道:</p>
“那入夜之后,若还是打雷下雨怎么办?”</p>
安老头脸色难看,好似遇到了没完没了的杠精一样。</p>
可他寄人篱下敢怒不敢言,只能低声道:</p>
“回九爷的话,也许是阴皇庇佑,天黑夜深就没那么多忌讳了。”</p>
纪渊这才满意点头,转而道:</p>
“那就好,待到戌时你就自个儿出了魂魄瓶,给我去长顺坊西大街的林府宅子。</p>
他家门口摆着两尊气派的石狮子,你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好好盯着,看姓林的是不是要去义庄查案。”</p>
交待完毕,纪渊抄起桌上的腰刀推开屋门,准备出去一趟。</p>
哗啦啦!</p>
凄风冷雨!</p>
瓢泼落下!</p>
堆满乌云的苍穹上,像漏了一道口子。</p>
豆大的水滴倾泻在地上,砸得粉身碎骨溅起一片湿润雾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