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老神医郭杏嘉看到隋便已经可以下楼后,被震惊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已经能够下地的隋便带着房玄策出了秦王府,原本是想知会李济民一声,但被秦鸾秦将军告知并不在府上。
所以隋便是带着房玄策出的门,然后秦鸾在旁边跟着,当然身后还跟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太平公主李画扇。
“秦将军,我真的没事了。”隋便满脸幽怨地看向面不改色的秦鸾,解释道。
怕隋便再生意外便干脆左右不离的秦鸾瓮声瓮气地说道:“隋小兄弟你重伤初愈,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隋便苦笑一声,秦鸾跟着也就算了,那身后的那位犹如跟屁虫似的太平公主又算怎么回事。
“早知道就不大张旗鼓地走大门了。”隋便腹诽道。
隋便心里不如意房玄策也好不到哪去。
他是真不想撞见这位太平公主。
但奈何就是应了那句“冤家”路窄。
隋便带着房玄策以及秦鸾就这般漫无目的地在朱雀长街上游荡。
跟在他们身后的李画扇被不少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
实在受不了那种目光的李画扇怒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旋即她便掠至隋便面前,看着这个让自己遭受不白冤屈的罪魁祸首,恼羞成怒地质问道:“你究竟想怎样?”
隋便故作无辜地看向她,摊手道:“是我该问公主你想怎样吧?”
“好好好,我承认上次是本公主不对!”李画扇终于服软道。
当初若不是自己执意赶他下车他也不会去到葫芦口儿,自然也不会深陷困境重伤昏厥。
直到现在她始终都不知道葫芦口儿的那场围杀是她大哥李雍和的手笔。
这当然是李济民有意为之。
他希望李画扇永远都是李画扇,永远不会被乱入风诡云谲勾心斗角的权力之争当中。
隋便闻言微微耸肩,默不作声。
“因为这件事二哥都好久没有搭理过我了,你就帮我同二哥求求情,就说我知道错了。”李画扇眼神幽怨地说道。
看到这一幕的秦鸾差点就倒吸一口凉气,他跟在秦王身边多年,说实话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娇纵蛮横的太平公主对二殿下之外的男子露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隋便侧过头去,言语道:“公主殿下请自重。”
跟在他身后的房玄策见此忍俊不禁,故作轻咳。
而秦鸾也紧绷着脸,忍得很是辛苦。
没想到除了秦王殿下这天底下竟还有人能够降得住这位小姑奶奶。
“你究竟帮不帮我?!”李画扇见到自己好言好语没有效果后,于是神色一变,眼神犀利如剑芒,问道。
“行,我帮你劝劝二殿下。”瞬间感觉如芒在背的隋便只得答应道。
见到这么快就服软的隋便,李画扇白了他一眼,自己还没有拔剑呢他就应了?
“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李画扇嘀咕道。
秦鸾看着这俩人终于是忍不住了,将脸迅速转了过去。
“那我今天就跟在你身边,省的到时候你再反悔。”李画扇顺势说道。
“随便。”隋便说道。
“好的隋便。”李画扇脱口说道。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追上已经走开的某人,侧头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庞,笑眯眯地说道:“隋便随便,你的名字原来这么有意思。”
隋便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扭头看向房玄策,问道:“你就不管管?”
“本殿下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数落我的不是。”李画扇神采奕奕地说道。
房玄策当然不敢反驳。
隋便又重新扭过头去,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烂漫的秋日暖阳洒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全身染上了层淡淡的金晕。
就在看到这一幕的李画扇微微出神时,一道不着时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瞬间便将她的心绪从云端拽了回来。
“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隋便,我砍死你!”李画扇恼羞成怒厉声喊道。
只是这时隋便已经跑远,李画扇便追了上去,至于房玄策则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
“房先生怎么不赶上去?”秦鸾问道。
房玄策闻言摇摇头,笑而不语。
“殿下曾经说过,房先生身上的暮气就是太重了。”秦鸾语重心长地说道:“若是我没有记错,房先生应该大不了隋便几岁,那自然也年长不了公主殿下很多。”
房玄策微微侧头看向秦鸾,反问道:“那秦将军张口一个房先生闭口一个房先生叫着?”
“该有的称呼总要有。”秦鸾笑呵呵地回道。
因为他听到秦王殿下对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以先生相称,所以他便有样学样地称呼他为房先生。
跟着殿下喊总归不会喊错。
房玄策听到这个回答后淡淡一笑,道:“若是秦将军不介意,可以喊我小房,也可以隋便一样喊我玄策。”
秦鸾讪讪一笑,搓了搓手掌,说道:“既然如此那也别一口一个秦将军了,直接喊我老秦或者秦老哥就是了。”
听到这两个称呼后,房玄策抿了抿薄唇,喊道:“秦老哥?”
“哎!”秦鸾闻言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开怀大笑应道:“小房!”
在很久很久之后,那时大梁的年号已经由天启改为贞观。
在一处名为房府的高宅中,一位即将油尽灯枯的老人躺在床榻上。
此时的他瘦骨嶙峋甚至要比年轻时的瘦削模样还要再清减。
他看了眼前来探望的文武大臣,一一点头示意。
当他在人群中没有看到那道身影时,神情略显落寞与不甘。
不过就在他弥留之际终于有道人影踉踉跄跄地撞开了人群,走到了床榻前。
来人已经是两鬓微霜,只见他轻轻握住他的干枯手掌,替他掩好被角,神情悲恸却偏偏咧着嘴强挤出一抹笑意,说道:“小房,大哥来看你了。”
而那个被称呼小房的老人,气若游丝地应道:“秦老哥,你来了。”
一如当年两人在朱雀长街上那般。
走在前头的隋便在朱雀长街上见到了一位摆摊算卦的目盲男子。
当隋便在算卦的摊位前止住脚步时,李画扇终于追了上来,她用剑鞘抵在他的后背上,神采飞扬地说道:“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
隋便没有搭理身后的李画扇,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那位当街摆摊的目盲男子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隋便!”看到自己被无视后,李画扇当街喊道。
已经走出去的隋便无奈地转过身,举起双手投降道:“算你厉害行了吧。”
“那可不。”李画扇得意洋洋地说道:“走,本公主今天心情好,请你去望月楼搓一顿。”
听到望月楼二字,隋便瞪大了那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眸,他讪讪笑道:“若是殿下早这样说我也不至于跑那么快。”
望月楼是太安城内最负盛名的一家酒楼,其地位与红袖招不相上下,只不过一个是吃饭喝酒之地一个是风花雪月之所。
所以两者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抢谁的生意。
不过在太安城内经常会见到这样有趣的一幕。
就是一群鲜衣怒马的膏粱子弟在望月楼酒足饭饱后便会簇拥走出楼去,然后有说有笑地朝红袖招走去,美其名曰“赶第二场”。
隋便自进京后红袖招倒是去了两次,但望月楼却一次都没有去过。
当然房玄策也不是没有提议过去看看,但一听望月楼这三字,隋便便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向前者,鄙夷问道:“你掏钱?”
听说望月楼的一份招牌菜就可以点红袖招的一位姑娘,但问题是隋便虽然去过两次红袖招但却从没有点过一次姑娘。
简单来说就是白嫖。
所以对于望月楼他只闻其名未进其地。
就在隋便正准备招呼不紧不慢走在后边地房玄策与秦鸾时,道路边那位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揽客的目盲男子终于缓缓开口喊道:“伸手不见五指样,一掐就能知其详,要问本人有多棒,不敢糊弄周文王。”
李画扇听闻看向隋便,狐疑问道:“他说的周文王是谁啊?”
目盲男子听到李画扇接过话去,会心一笑,摇头说道:“这位姑娘,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肯定就是富贵之相,不是王侯将种就是皇亲国戚。”
“真的有这么准?”听到目盲男子一语道出自己的身份,李画扇将信将疑问道。
实在看不下去的隋便白了她一眼,说道:“你蠢啊,刚才是谁自称本公主的?”
反应过来的李画扇眉头一皱,他竟然敢糊弄自己,旋即作势就要掀了他的铺子。
隋便赶忙拉住要动手的李画扇,劝道:“算了算了,吃饭重要。”
李画扇冷哼一声,颐气指使地说道:“今日看在某人的面子上我就放你一马,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目盲男子闻言讪讪一笑,连连点头,小声嘀咕道:“山下的女人如老虎。”
不过他很快话锋一转,自顾自地说道:“殃毒在西洲,孽子在太安。”
听到这句话的隋便猛然停下脚步,脸色不善地朝他看了过来,而此时目盲男子仿佛心有灵犀般同样朝他“看”了过来。
朱雀长街,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