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阴司与上述情况有所区别。庆典所在的位置是在远乡。这并不是一个可供修行者随意出行的区域。
事实上,此次前来参与庆典的宾客,全都是做了登记的,除了儒师。
作为察查司主判官,陆之道本来就有监察整个远乡的职责。面对儒师这个不速之客,自然无法坐视不管。这才有了他拦下儒师的一幕。
儒师被拦下后,只说自己是个过路的,见这里有喜事,便前来道贺。
陆之道是个会较真的主,一听儒师说是来道贺的,便也很直接地朝儒师要贺礼。毕竟既然是上门祝贺,那岂有空手而来的宾客?
儒师也是个妙人。
他见陆之道朝自己要贺礼,便说自己来之前准备了好几份贺礼,准备看碟下菜,看看主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门户,再决定给出什么样的贺礼。而他判断主家的方式也很简单。他准备了几个问题,难度不同。主家答对什么难度的问题,便能得到与难度匹配的贺礼。
陆之道想也不想选了难度最高的那个问题。
儒师给出的问题是:“若有人扰乱阴司秩序,那你这个察查司判官该怎么做?”
陆之道回答了八个字:“秉公执法,一视同仁。”
儒师接着问道:“有人说,这阴司并非是明面上说是为天下而开,而是儒家开来为自己家谋福利的。若是有朝一日,儒师想要徇私,干涉人间生死事,那陆之道这个察查司判官又该如何自处?”
陆之道神色不变,继续回答道:“且不说儒师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若他真敢这么做,那陆某也还是刚才那八个字。”
儒师笑着再问:“可人家儒师何等人物?若儒师真的想做,你又真的有本事拦得住吗?”
陆之道想也不想:“我是拦不住儒师,但儒师也拦不住我一头撞死在他脚下。”
儒师听后肃然起敬,于是从袖中拿出了准备好的贺礼,递给了陆之道:“若有朝一日儒师真的这么做了,先生可以用这东西来惩戒他。”
而这份贺礼,就是一根桃木削成的木条。
陆之道也没嫌这贺礼太过廉价,便放儒师走了。
等庆典结束,陆之道才与初代府君说起了这件事,并拿出了这根木条,交与了初代府君。府君在看到这根木条后,又听闻陆之道与那位客人的问答,良久无言,最后哑然失笑。
陆之道问起初代府君为何发笑。
初代府君没直接回答,而是问陆之道是否知道这器物的名字。
陆之道不解:“这不就是一根木条吗?”
初代府君摇头:“此物名叫规矩。”
陆之道更奇怪了。
因为规矩其实是两样东西。前者可以画圆,后者可以画方。
于是虚心向初代府君求教。
初代府君笑着说道:“当初我的老师便是用此物,教会了我们一众师兄弟,何为对,何为错。”
初代府君的老师只有一个,那便是儒师。
一听到连儒师都用此物来教导弟子,陆之道更加好奇了,不敢置信道:“这‘规矩’竟然如此神奇?到底怎么用?”
初代府君用右手拿起木条一端,将另一端高高抬起,砸在了自己的左手心。
啪的一声脆响过后,初代府君的手掌心顿时红了一片。
初代府君举起左手,将红肿的手心展示给众人,笑着说道:“一旦我们做错了事,老师便会用此‘规矩’来打我们的手心。我们吃痛,长了记性,下次再遇到相同的事,就不敢再犯了。”
随后,初代府君才告知陆之道真相。
那位不速之客便是其一直敬奉有加的儒师。
这根木条,是儒师的教具,也是防身之物。
儒师曾用它来惩戒弟子。
在周游列国时,也凭它来抵御盗匪。
之后,初代府君便以阴司之主的权限,赋予了这根木条以神奇的力量。
自此之后,凡被陆之道以此“规矩”击中者,无不会感受到万蚁噬心一般的疼痛。
范无救没被这根规矩打过。
但他见过许多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阴差被打过。
不管多硬朗的“好汉”,只要挨了一下,必然倒地翻滚,涕泗横流。
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