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陆之道装听不到,那范无救决定索性就彻底放开天性。
比能力、修为、声望,他是比不过陆之道。
但比脸皮厚这件事……
呵呵!不是他范无救自夸,他起码是可以让陆之道九子的水平。
范无救开始在门前来回踱步,并特意将脚步声弄得很重,边走还便发出叹息。叹息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悲戚。
为了确保自己的情感表现得真实,范无救一会儿在心底想象自己被糟糠之妻带了绿帽的倒霉汉,一会儿又想象自己是怀才不遇的潦倒书生,一会儿又想象自己是投资失败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富商……
这短短几分钟里,范无救让自己尝遍了人世间的辛酸,差点真的要为此落下泪来。
然而任凭他如何绞尽脑汁的想要引起陆之道的注意,这个倔老头始终置若罔闻,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就好像那书中真的有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一般。
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范无救一咬牙,准备来手狠的。
这样你都不理我,那我把你这察查司拆了,看你还理不理我!
他改踱步为践踏,并且用上了恰到好处的力气,使得脚下那些铺码整齐的青石板刚好被踏碎,但又不至于地动山摇。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挨陆之道的打,范无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的。
事态紧急,唯有非常之法可以破局。
周羊羽还在那边等着呢。他可是夸下海口一定会帮周羊羽见到家人的。这要是失言了。那他范无救这义薄云天的名号还要不要?
而且范无救心中也另有算计。
若是陆之道真的一怒之下出手揍他一顿,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之前结下的这段梁子,也就有了了结的借口。因为以陆之道的个性,是不可能在揍了范无救一顿之后,还继续与之纠缠不休的。
挨一顿打,能将陆之道这关过去,那他也算是赚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可能挨陆之道的打,饶是范无救自忖皮糙肉厚,但也忍不住在心底犯起了嘀咕。
陆之道在远乡的威名赫赫,可不仅仅靠的是其铁面无私的处事态度与刚强不屈的性格。
在修行界,强者为尊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陆之道的修为放眼整个阴司,那也是站在山巅的那一小波人中的。
反正范无救估摸着现在的自己,只要不用生死簿,那在陆之道面前还是不够看。
而若有人以为陆之道是个君子,喜欢动口不动手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对于好人,陆之道自然是温良恭俭让的谦谦君子。然而面对那些人间败类,他也不吝于做一个心狠手辣的行刑官。
坦白说,陆之道当后者的频率半点都不比前者低。
碍于工作内容,他在履行自己职责的过程中,经常会与那些堪称是人间败类的家伙打交道。这些人通常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可不是只凭你耍耍嘴皮子就能够说服的,就是一般的皮肉之苦,对他们也是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
而在这时,陆之道通常会展现令人胆寒的铁血手段。
说到陆之道的铁血手段,就不得不提起陆之道的本命法宝。
陆之道的铁血手段之所以效果如此显著,他的人占一半功劳,其本命法宝占另一半。
他的本命法宝是一根长三尺宽一寸的木条,桃木材质。木条也没有什么制作工艺,就是一根长木削成。不过说起其来历,却足以让修行界所有的人侧目。它乃是儒师赠送给陆之道的贺礼。它被送到陆之道手中的过程也颇为戏剧性。被当做故事,口口相传,在阴司流传甚广。
当初远乡重建落成之日,阴司曾办过一场庆典。本来按照阴司的想法,庆典规模不必多大,也不打算邀请诸多外人,就让阴司自己人参与便是。阴司众人忙活了这么久,怪辛苦的,就当自家人关起门来热闹热闹。
不过阴司建成并非阴司一家之事,而是事关三界芸芸众生的大事,其中又有灵山与天庭参与。虽然阴司是这般打算的,但在佛门与天庭的活动下,庆典多了许多响当当名号的不速之客。庆典当天,远乡不是一般的热闹。
而在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儒师不期而至。他来得悄无声息,并未告知任何人。来了之后,也没有与任何人搭话,找了个没人坐的空桌,坐下来就大快朵颐。
儒师的修行一直是个传奇。从其出生到超凡入圣,满打满算,不过七十三个年头。而其修行的法门又格外与众不同,几乎没有人知道。其一朝成圣后,又每天深入浅出,不知道忙些什么东西,所以其实修行界本没有多少人真正见过他。而在庆典上,那些府君忙着接待客人,也没想过自己的先生会到来。所以儒师的这一顿饭吃得很安稳。无人敬酒,他一个人便自斟自饮。不消半个时辰,便得以酒足饭饱。
之后,儒师心满意足地擦完嘴唇,起身离席,准备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可惜他走到大门口,就差一步出门了,却被人拦下来的脚步。
这个拦住他的人,自然就是陆之道。
他拦住儒师的原因很简单。
他不认识这个穿着布衣布鞋,发须斑白杂乱的高大老者。而在宴请名单中也找不到与这个模样相匹配的人。
在观察了儒师好一会儿后,他得出一个初步结论:儒师似乎是个跑到阴司来蹭吃蹭喝的不速之客。
这在修行界其实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那些名门大派,每次遇到喜事,只要囊中阔绰,都喜欢大操大办。为了防止突发情况,酒席通常会多出几桌。而这时,这些名门大派也乐于将这些酒席送给一些不在宴请名单的修士享用。
久而久之,单独摆几桌酒席给过路客,也就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