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年华正茂的风峪却只是初显峥嵘。
那时的他,被誉为诸国首剑,许多国主想要重金招揽他,但皆是无一例外的被他婉拒。
他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无心于自身下掠过的风景,只是逐步攀登着剑道的巅峰。
……
“师父曾说过,你已经继承了他的所有衣钵,已经没有人比你……”
峥!
风峪收剑入鞘,回身看向姜砺,声音中很是平淡,仿佛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我不需要。”
他的倔强,与曾经并无他二。
姜砺沉下眉宇,不解道:“梵天神使,镇居九野,维系和平,当是无上荣耀之事。而师父更是苍……”
“还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我。”风峪简单地回应道,旋即他又补充道,“是师父吩咐的。”
“而再过几日,我便要去了。”
姜砺方要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但他这次几乎是脱口而出:“去哪里?”
风峪目中浮现了些许轻松与期盼:“凕海之外。”
“凕海之外?”姜砺脸上的神采归于了错愕。
“是啊,凕海之外。”风峪自信的微笑道,“随同的人有很多,皆是诸国的年轻俊杰。”
“这也许是一次…能改变’世界’的任务。”
他的眼神中有了罕见的期盼与兴奋。
“所以师兄……”风峪微笑着回眸道,他映满光亮的眸子中似是飘飞着凌厉剑影,“这另一份责任,我便代师父交托于你了。”
姜砺愕然地看着面前已是渊渟岳峙,气息若渊的青年,面色稍有复杂。
风峪郑重其事地看着姜砺,神色转柔:“去代替师父,成为苍天之使吧。”
姜砺默然片刻,随后笑容苦涩了几分:“你此行一去,不知何时能归……”
“这一次,让师兄送你一程吧。”他随口道,并未奢求他的答应。
没有得到他预想中的回绝,短暂的默然后,风峪轻轻点了点头:“也好,到时我也有些话想和师兄说一说。”
……
乱云翻白,湍浪击空,大鹏展翅而去,扶摇至万里云霄。
过去与现实在某种意义上交汇了。风峪的背影消失在红日的背影里。
这便是那一日。
他有时只想沉湎耽溺于这种梦幻般的美好当中。
自那一日别于云崖,风峪和一众出赴凕海的人便尽数销声匿迹…直到……”
……
“不可能!”姜砺猛地转身,将手中的器皿哗啦啦地摔了个粉碎。
他气地浑身发颤,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失态大吼道:“胡说八道!”
……
北凕深海,海域封冻,远处通天的龙卷构成连绵的绝地禁域,封锁着世界的另一面。
满怀悲愤的他永远…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景象。
白芒千里,雪坠云舒,无数破碎的舟船桨楫凝为了悲伤的船冢。
而埋藏在封冻的幽海中的,是无数冰封坠沉,宛如鲸落般的尸骨。
寒风从尸骸间滤过,发出呜咽般的悲鸣。四周的海水因为浸染着浓稠的血液而变得绯红。洁白的冰雪也不复纯净了。
幸存者只有一个,昏迷的他扒着一块断裂的木板碎片漂沉在海冰之中,侥幸保全了性命。
但他的神志已变得浑浑噩噩,口中只是不住重复着一些断断续续的低吟:
“他是……恶魔……”
而不久之后,他便于梦魇中惊惧惨死。
踏着覆雪的冰面,姜砺呆滞地触碰着那些封冻在深海之下,一具具尚未有瞑目的冰冷尸骸。
他们皆枕着冰寒刺骨的海风,永远尘封在暗无天日的海域下。
而每一道尸骸之上,都留有一道道令他熟悉到心悸的创伤。
那是独属于风峪的剑痕。
所有人皆数死去,只余下了消失的他。
恍惚中的他,忽然想起了风峪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前往星辰大海的路,本不能回头……”
凄然盯望那一道道的狰狞剑痕,姜砺仿佛能听到那锋锐的剑尖无情撕裂血肉时,心脏发出的震颤与哀鸣。
他目光移向海域尽头的龙卷禁域。
凕海的那一边,究竟是什么?
……
寒月当空,秋风萧瑟。
在剑宗中闭关的师父被杀死了。
古袍飘然,须发皆白的他静坐在密室的蒲团上,胸膛被一把晶莹的长剑深深贯穿。
苍天神使死去,无疑引起了梵天古城的震怒。
而那一日,古城四周适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还有…’他’遗存的剑息。
一切的一切,指向了一个真相,一个他们师兄妹永远都无法接受的残忍真相。
“他…他早已在不知何时加入了那个’组织’,先是捏造了一个骗局,亲手葬灭了所有随他而去的年轻俊杰。在最后,再连同’他们’,一同弑杀了自己事之如父的师尊!”
“而师父他…是受了蒙蔽,亲手豢养了杀死自己的恶魔……”
……
这些可怕的念头犹如噩梦,日日纠缠萦绕在他们的心头。
剑宗之主既死,身为大师兄的他怀着悲痛与落寞,带着所有的宗址离开了梵天古城,黯然退居天溟……
直到…一个婴儿出现。
……
这便是他魂海中记载的……十五年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