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的话语没有让武桓的神色有分毫的变动,仿佛他根本没有别的情感。
额上的那缕发丝垂下,在不断卷来的湖风中飘扬起舞。
轻叹一声,他忽然抬起袖袍,然后摊开手掌。
氤氲的金红之光顷刻耀起,在那一刹那间,仿佛穿透了空间,将整座亭台、还有每一个人的面容都映出了淡淡的绯色。
逐渐浓郁的血光之中,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吟鸣。有一尺剑影,自他的掌心中缓缓升起。
轻吟虽是十分微弱,却是直摧众人的心魂,无数道眸光霎时失色,身躯和灵魂有如被那道血光所劫,一种源自魂底的恐惧与卑怜在颤抖中急速滋生。
“这……这是……”
秦王身躯骤僵,瞳孔亦是猛地收缩,犹如被重锤击身。
“断……龙……剑。”在那些记载中短暂搜索后,秦王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阴沉之声。
“呵,秦王果然认得。”武桓一声轻笑,那冲起的金红之光中,唯有他的眼睛仍是深邃的暗色。
秦王的神色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沉声冷笑道:“武桓,虽然断龙之利居五器之首,但纵是再是何等凶戾,于此大局,又有何用?”
“武王的依仗若是这个。”他声音平和,不闻喜怒,“那本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但!”他忽然诡异一笑,“如此物便是武王所言的大礼,那我云秦今日,可就却之不恭了。”
他目光定在那道金红剑影上,似是不再愿意移开。而纵是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那近乎流溢而出的贪婪和眼中掩饰不住的炽热之色。
“哦?”武桓讶异道,莞尔一笑,“想揣摩本王心思的人,下场……都只是一个。”
“说到这里,十三殿下……”他目光终于从秦王身上收回,却又忽然转向一旁冷目肃立的徐翊。
“本王虽然对你很是欣赏。可是有一句话。又不得不说。”他笑言道。
徐翊霎时愕然。
“纵是再是如何通晓人心,又怎可将人真正看透。”他叹道。
他撇下一句轻轻渺渺的话,“本王说的,绝非仅限于此,对于某些人,亦是如此。”
“你!”徐翊蹙起眉头,刚要出口的话又生生噎在嗓间。
“武王!你休要再胡言乱语!”他稍缓片刻,随后冷笑道。“如果黔驴技穷,何必装腔作势?”
在他看来,这武王所言的一切,皆为了迫他们陷入被动!
武桓对徐翊的态度毫不介意,只是置之一笑。仿佛世间万千,皆为笑柄一般。
他低头望向掌心中那不断清晰的剑影,神色愈发的幽暗。
“怎么?”随着那股倾轧而下的威势愈发强盛,秦王的双目已是危险眯起,“武王难不成要率先动手?!”
“呵呵。”武桓笑意更深,“本王不是说了吗,可不要对本王随便揣度。”
这时,他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喃,刹时令所有人毛发皆竖。
但待他们欲顶着威压强行出手之时,那耀起的道道金红之光却忽然毫无征兆的悉数敛下,而武桓掌心中的剑影亦随之隐没不见。
那于上空中覆压而下的恐怖气势消失了。
如同释下千钧巨石,那些云秦之人无一不是大汗淋漓,如梦方醒。
“果然啊。”秦王见状冷笑道,“你怎敢——”
武桓笑着说了一句莫名的话:“可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未及秦王有所咀嚼他话中之意,武桓的目光便已投向亭台之外,随后绽出和煦笑意:“客人也终于来了。”
吼!
一声震天的兽吼声在所有人的心魂中激起万丈波澜。
秦王变得暗沉的目光缓缓移动。和那诸多云秦将领一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晃荡的视线之中,他看到了一双冷酷的猩红兽瞳,第一目的刹那恍惚,他以为看到了死亡。
那是一道庞大兽影在不断临近。
它姿态傲慢,兽瞳中凝着俯傲万生的睥睨。而每一次踏下的兽蹄,都发出沉闷的轰鸣。引得这座水中亭榭隐隐震动。
而那兽脊之上,则斜坐着一道持枪的壮硕人影。他们正顺着石桥,缓缓而来。
身后……是无数倒下的士卒。
秦王的眼珠在不断地滚动,他的目光飘忽般游移着,却忽然猛地收缩,最后在那壮硕男子手中所持之物上死死定格。
而就在这时,壮硕身影忽然大手一挥,竟是将那件物什掷来。
砰!
黑影穿过水榭,轻鸣坠地。
那是何物?
声息骤敛,云秦将领的眼珠皆是瞠直,心魂中的混乱和不可思议犹如万浪覆天,那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画面。
“殿下的……令牌。”有人呢喃出声。
刻骨般的寒意自足底升起,这一幕的冲击无疑是令他们目眦尽裂。
而秦王则是艰难回望,只见先前那名金盔人影已是摘下面甲,露出一个粗犷的面容。
“我乃大武许寅。”金盔人影声音浑厚,淡淡而言,“让秦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