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冕下的眼目轻轻眯起,秦王嘴角的笑意凝固,“此话怎讲。”
“呵呵。”武桓斜目笑道,“先前,本王以为你秦王也算的上是个枭雄。”
他手指落于案上,用一种悯惜的语气道,“但而今,却在畏手畏脚地试探本王。可真是有煞风景。”
“和你秦王的浩世“威名”,可是不相匹配。”
这番话落下,本已降至冰点的气氛顿时如坠冰狱,一道道眸光在不可思议中猛地凝起。
只有大武之人皆是神色未动。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虽是秦王亦是如此,武桓竟然再无遮掩,直截了当的摆出此等姿态!
之前还算是收敛的话,眼下已无疑是昭然若揭。
这武王来此的目的,或许,他们都想错了!
秦王的眼神变了,他的脸色暗沉的犹如星夜,在座众人皆可感受到那面容下窜动的怒意。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了,即便是大武的每一届王!
“好。”微默片刻,秦王缓缓出声,“武王的态度,本王便纳下了。”
他绽出倨傲仪态:“不过本王,倒是不多意外。”
武桓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玉盏:“所以呢?”
“这些话秦王憋了这么久。”他淡笑道,“倒也是难为你了。”
“吾王!”云秦将领们皆是个个立起。他们站起之时用力过猛,竟是直接甩翻了面前的酒案。将半座亭台化作狼藉。
“哼!”
一声震魂的怒喝将他们生生压下,只见段徴带着身后的大武将领亦是一同拍案而起,眸光杀机密布:“在吾王面前,岂有尔等插嘴的余地!”
“你!”云秦将领眼中同样蕴含着无比阴沉的杀意。
所有人皆是立起,有无数道寒光自腰间出鞘,那拔剑的清鸣之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森然的恐怖奏鸣。
原本算是和睦的庭筵,顷刻间变成了二国相峙的沙场!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武桓安坐席案上,仍是未动。
他接过玉壶,自斟一杯,仿佛并不在意那些将领泄来的恨光,只是悠然而言:“可真是精彩呐。”
庭筵上,徐翊的目光则是在不断放沉。
片刻后他便身形微动,悄然向着亭台外移去。
“十三殿下,宴席未散,为何不告而别?”武桓的淡漠之声适时响起,霎时止住他的脚步。
窥见众人的目光暗中聚来,徐翊顿时心念急转,随后平和而言:“武王真是好大的威风,但本殿意欲为何,又岂容外人置喙?”
他声音压低:“你武王言辱父王,想必今日纵是暂释兵戈,二国也定会结下仇怨。”
“那本殿留在这里…”他衣袖轻甩,有些可笑地摇了摇头,“还有什么用呢。”
“呵!”他低笑一声,已是不屑再回应。
“翊儿说的好。”秦王闻言心头稍舒,但他眉宇间仍有着细微的抽颤。
“本殿素来只敬威严智者。”徐翊又是低低笑道,“但今日武王之举,着实有些让人大跌眼界。”
武桓又是笑了起来,未置可否。
徐翊的话语,纵让大武之人心头大怒,却也随之动容。
因为传闻终究还是传闻,可当这个青年真真切切的现于眼前,他们方才真正领教那些名声的真实度。
如此年纪,不仅才名颇负,更有如此心性。这般谈吐胆识,可谓举国无二。
他会成为秦王最宠爱的幼子,自是无可置疑。
感受着那些投来的不善目光,徐翊虽仍是笑意淡淡,但他心头却同样骤沉。
他欲离开,的确没有道出全部因由。
但眼下,竟是被武王所阻,难道说……
他徐翊先前所言,虽充斥着对武桓的不屑,但心中确实未有半分小觑。
因为只需细细想来,便能猛地发现,这场父王摆下的宴中,本应该占据绝对主动的他们,无论是气势,还是所谋,都是完完全全的输下。
这不由得让他背脊发凉,目光更是凝实了几分。
他看得清清楚楚,在武王那有意似无意的驱使下,在座的诸位皆被其无形中调动,注意力亦被转移,从而发挥出他们的【独特】作用。
当情绪被一手操动,当思路被来回颠转……那便会一步步在他面前卸下心防。也再无暇有其他顾及。
从而沦为这场好戏的“工具”,而纵是父王,亦不例外!
而他,亦可借之瞒下【真实】所在。
既是如此……那么这场突至的发难,岂会简单?
徐翊心魂急转,快速思忖一个个的可能性。
是为物?是为威?是为人?还是……
这些设下的谜障里,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