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彰神色如常,既不疑惑也无皱眉:“为公务耽搁一下也没什么,卿不必介怀。听说你最近在忙着把冷宫中的人安置到宫外的胜莲庵,做得不错,朕早觉得她们那些前朝的人把宫里都占满了,也想早些撵走。”淡然地说着话,却让人觉得有些冷漠。这样倒也不错,贸然相见,适当的距离感可以减少些尴尬。
“陛下如此说,奴婢就放心了。这件事想必皇后娘娘也得过陛下首肯,有陛下的授意,自然水到渠成,很快就办妥当了。至于翻建临月阁,其实只是奴婢为了把内库中的银两取出来的托辞,奴婢听到有人说我是为了讨好陛下才为孝惠皇后修建的,其实……”
“不必跟朕解释这些。你当初述职的时候对朕说的话,朕都记得。朕对你说的话,你也须记得,如此便好。其他的不必多言,朕要看到的是你的成绩,一切等那时候再下定论。”客气而漠然地说着话,他稍稍偏了偏头,看了眼门边,逐客之意很是明显。之前觉得他心情甚好,如今看来这样冷漠,或许是另有要务,不太想看到自己多逗留?听其话中之意,似乎并没有埋怨,稍稍宽心了些。
知道他不愿多言,清簌便准备告退。起身之时,承彰伸手托了一下她的胳膊。清簌抬头看他,他却别过脸去,缩回手来。胳膊上坚实的触感带着一阵酥麻,扯得心上连着一紧。她有些慌,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后退了一大步,撞到身后的书橱上。没有阖好的柜门被她撞开,哗啦啦地掉落下来好几本奏折。连忙低头去捡拾,本来无心看那些国家大事,却不料在一份奏疏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承彰没有伸手抢过去之前,还看到了“冷宫”、“临月阁”、“谄媚”几个字眼,虽然没有看全,却知道那必定是参奏自己贪污内库,翻建临月阁谄媚君上的奏疏。原来他早就收到了外臣参奏自己的奏疏,自己来之前可能还在看着,匆匆放到橱柜中没来得及收好自己就进来了。心底五味杂陈,仿佛侍寝那夜赤条条地让他看到一样,亏自己还自作聪明,如果有条地缝,真想立刻就钻进去。
难道他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红着脸抬头看他,他将手里的奏折合上复又打开,拢着衣袖清了清嗓子,面上的慌张未曾褪去,却仍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谅你也不是故意的,朕恕你无罪,退下吧。”
他说得却不以为然,作为熟知情况的当事人,清簌自然不能等闲视之。于是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道:“陛下恕罪,我还是说实话吧。今日之前,我知道被人告到陛下这里来了,所以才来这里向您解释,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您的意思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奴婢也记在心里了。奴婢也没什么辩驳的,今后定会竭力做好自己应做之事,还望陛下继续给奴婢这个机会。”
承彰来来回回地轻轻抚弄着奏折上的折痕,半晌才摇了摇头,唇边带了笑意,神情如春风化雨一般褪去冷漠,倒是带了几分柔情。他低头看了眼打开的奏折,回身走过去,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半推半拉地将她引回御座。清簌不解地看着他,耳畔只听他嗤地一笑:“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也罢,不想看看那老匹夫写了什么?”望着局促不安的她,他伸手随便拿了块糕点戳在她唇边。她只好将就着吃了,嘴被塞满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任由他将自己牢牢按在了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