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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北疆长垣(2 / 2)

参辰抉 南城北隅 更新时间 2022-03-01

“怎么了?”老头半扭着身子看向他。

“这孩子真的是这几天因为病情加重死的吗?”贺子瑜看着头顶的天空。

苍穹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澈。

老人转过身去背对着他,用力捣了几下药后才开口道:“本来这孩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又停下捣药的手,幽幽道:“而且我相信,把人害死,可是会遭报应的。”

贺子瑜忍不住笑道:“那照您老儿这么说,我被雷劈十次都不够了。”

清风吹过,枝叶轻摇,屋脊上传来了几声鸟鸣。

“世间这么大,却在这小小的皇州城里遇到如此相像的两人,也许这就是天意吧。”贺子瑜戴好斗笠,整理了一下衣服,恭敬道:“在下告辞了。”

医老没有说话,反反复复地捣着碗里已经成了渣的草药,只是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深沉。

或许捣碎的不是草药,而是心里的某些东西。

靖州城郊。

林间的泥土小路上,被浓密枝叶过滤出的光斑洒满了一地。

“高人,高人……”一旁的苏辰大声地喊道。

“哦。”贺子瑜被惊得回过神来:“怎么了?”

“高人,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贺子瑜抬头看了看太阳,发现他们正往北行。他甩了几下缰绳道:“先去青山镖局,把蓝轩交给他们。”

“行吧。”苏辰猛地一甩缰绳。

双马疾行,出了密林,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大片开阔的平原。

良田几亩,村落点点。

在靖州北部的平原上还有着三路大军,这三只军队共计九万余人,皆披玄甲,他们在缓缓地行进着。

前方不远处就是北疆长垣了。

这是长宁王朝最北边的防御工事。城与城之间筑起高墙,辅以天险。它们如同点与线相连一般坐落在靖州北部广阔的平原之上。

余阳,北疆长垣上的一颗明珠。城虽不大,一半兵,一半民,只因此处是靖州北部边防的咽喉之地。

“前面就是余阳了。”萧宇明骑马指了指前面说道。

宇文简看着地平线。

那北疆长垣就如同漆黑的夜幕从远方天地相接之处慢慢升起,同时这细长的夜色也向着东西两个方向延伸。临近之后,它看上去更像是一条山脉,只不过这山脉没有了从高到低的那种渐进过渡,一切是如此陡然。

当走到余阳城下时,那高大的城墙在他的视野里几乎是遮挡住了半个天空。

“怎么样,厉害吧。”萧宇明冲着宇文简甩了个眼色。

“嗯。”宇文简看呆了。目测这里的城墙足有靖州城的三倍之高。“这么高啊?”

“毕竟是天下第一城啊,总得配得上这个称呼吧。”萧宇明仰头望着城墙。

“墙高,敌人就更难攻城,这可以给我军更充足的时间用来支援。”两人身后,萧屿策马缓缓而来。“这里离靖州城太近了,若是骑兵快马加鞭,仅仅两天便可兵临靖州城下。”

宇文简不禁感叹到。

“北疆长垣历时九年建成,据说牺牲在这里的民工不下五十万。”萧屿指了指前面,又指了指更远的西方:“从这儿开始,长垣可直抵幽州中部。”

宇文简点了点头,他回头望去,只见三路大军如同三条漆黑的河流汇进了这边塞上的城池之内。

“我们是要坚守在这里吗?”宇文简问道。

“不,出去。”萧屿说得轻描淡写,似乎那高大的城墙就如同他的府门一样可以轻易跨越。只不过在城墙外面迎接他们的却是杀人如麻的乌犴骑兵。

三人还在随意地闲聊着什么。

“报。”一骑传令兵从左侧飞快靠近。

“说。”萧屿干脆道。

“萧将军,靖王传令,入城驻扎,戌时,军事堂议事。”

“知道了。”萧屿听完摆了摆手,示意令兵可以离开了。“那我们入城吧。”他冲着宇文简二人道。

远处,余阳城的城门早已大开。而它的北方,有着另一个故事即将发生。

“好嘞。”萧宇明迫不及待地挥动着缰绳,催促着胯下的马匹向前而去。

戌时。余阳城军事堂。

大堂里燃着一盆火,木柴在里面噼啪作响,但却很少冒出黑烟,这燃火的木材是一种无烟木。皇室专享。

“余阳城是通往靖州城的必经之路也是咽喉。大军出塞必以此处交互。而长垣之外还有几座孤城,驻兵不多,它们主要是看管着大片的牧马场。”萧屿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说道:“狼烟升起便代表乌犴来犯。此次照往常一样,我们把乌犴骑兵赶远即可。”

他面前,靖州军的将领们聚在一起,其中还有几个是初临边塞的新将。

“怎么样,这次乌犴的实力?”靖王问道。

“根据斥候的消息,他们这次来了两万人。”

“两万人?两万人就敢这么闹腾,给他们脸了。”靖王不忿道:“那个王领兵?”

“双纹王。”萧屿平静地答道。

乌犴的诸位王骑有种习惯,就是把敌军将领的头盖骨割下一块当做腰牌,在其上刻着刀纹,以此来区分各位王的等级和实力。纹数越多,则佣兵数量和实力也就越强。

“确定?”

萧屿点点头。

堂内几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忍不住相互嗤笑起来,而几位初临边塞的将军则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急需这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

“狗球的,看来是真给他们脸了,一个双纹王带着两万骑兵就敢来我这靖州。”靖王怒中带笑道。

萧屿则也是有些无奈:“玄部探到的情报就是这样。”

“管他哪个王,主君来了我们照样砍。”旁边的一个老将振奋道。

“干他。”余下的将军们附和道。

“那我们长驱直入,把这帮畜生赶远一点。”靖王手臂一扬:“传令。今晚犒劳全军,明早卯时,大军出塞。”

“是。”将领们齐声应道。这更像是一阵嘶吼,让盆中的火苗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待众人离去,萧屿特意晚走一步,他轻轻关上了门,走到靖王跟前。

“怎么了。”靖王问道。

“军队大事还是慎重一点好,冒然深入有些风险。”

“无妨,一个双纹王而已,放心。”靖王轻笑道:“三纹,四纹的咋们都砍了不知道多少了,一个双纹的……”他不屑地摇摇头。

“但是……”萧屿犹豫道。

“他们曾经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也得杀回去才行啊。”靖王恨恨地看着桌上铺开的地图,在长垣外的北方,那是他强烈杀意最初萌生的地方。

“万一是个圈套哪,也许是诱饵。”萧屿提醒道。

“嗯……”靖王怔了一下,思忖片刻后道:“也有可能。”

“不过我们可以以塞外的几座孤城为依托。”萧屿指着地图道:“依托城池行军。”

靖王点点头。

萧屿沉默良久后又说道:“我们可以把一部分兵力留在余阳城,以便随时支援。”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标记点:“若是有危险,军队便以那几座孤城固守,一来那些城池墙体高厚,二来乌犴的骑兵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固守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

“也好。”

“一切以狼烟为令,狼烟起,即为我军被困孤城之内。然后余阳守军出动,双方夹击。”

“好。”靖王一拍桌子,赞叹道:“不过……”

“怎么了,殿下?”

“你留在余阳城,我领兵出塞。”

“可殿下,出塞有些危险。您毕竟是皇子啊。”

靖王摇摇头:“哪个靖州兵到了这草原上不危险。一个藩王都退缩了,你让我的兵怎么看?”

“可是……”

靖王会意一笑:“你觉得那帮武夫除了上阵杀人我比较满意外,脑子吗?”他走上前按住了萧屿的肩膀:“如果是我遇到危险,除了你,我信不过别人。”

“是。”

“把你麾下的军队交给我,我的近卫军就交给你了,实力略强的军队留作支援。”

“是。”

夜晚,城墙之上。

临近初秋,北方的草原有一些凉,宇文简特意多披了一件衣服出来。

他看着草原上无边的黑夜,星辰皎洁,似乎伸手可得,草原尽头是一道黝黑的细线,晨昏从那里开始,也从那里结束。

“阿嚏。”丝丝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冷吧!”一个声音突然在他左边不远处响起。

宇文简扭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正缓缓走来。

这人一身黑灰色的虎纹甲胄,其上已经有着很多刀痕。没戴铁笠,额头上用发带简单地扎着头发,脸上胡子拉碴的,让他看上去应该有点岁数了。

这人的装备倒是够全的,他腋下夹了一把虎纹刀,腰间右侧别了一个葫芦,左侧别着一把短刀,身后还背着长弓和箭囊。这一身装备看上去很是精良,想必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了。

“看样子有些本事。”宇文简心中暗道:“趁着机会我得请教一番啊。”他便想要走过去打个招呼。

男人微笑着率先伸出胳膊,礼貌性地想要握个手,结果腋下一松,刀就自然掉了下来。

“诶哟。”男人见状连忙弯腰去捡,结果身后的箭囊里的羽箭也倒出来一地。

他有些发懵,几阵凉风过后,他便弓起腿,蹲在地上,一根根地重新把它们塞了回去。“哦。”男人恍然地点点头,得意道:“这样就掉不出来了。”

“好吧。”宇文简一脸苦笑,谁还没个看走眼的时候哪。

男人收拾妥当了,欲再次伸出胳膊握手,宇文简则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如若不然,刚才的事恐怕要再重复一次了。

男人嘿嘿一笑,揉了揉肚子:“吃的太多了,脑瓜子都转不过来了。”

宇文简礼貌性地配合着笑了笑。两人就站在城墙上,相互无言,眺望着远方。

男人突然说道:“看你面生啊,应该是从靖州城来的吧。”

“嗯。”

“怎么样,北方草原的夜晚?”

“好看。”

男人解下腰边的葫芦喝了一口,道:“我曾经在城墙上见过一个夜晚的天空是紫色的。”

“夜空怎么会有紫色的?”

“是草原上的东西映照着夜空有些发紫。”

“紫色的夜空一定很好看吧。”

“好看……这里可是战场啊!”男人自言自语道:“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看到那种夜晚。”

“为什么?”

男人看着那双单纯的眼微微笑道:“甲寒,声重,角声不息,风声哽咽……要看到那样的夜晚……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什么代价啊?”

男人摇摇头,没有回答。

风又吹来一阵,其中隐约地还夹杂着草原深处的哀嚎。

“阿嚏。”宇文简又来了一声。这次的风过于阴冷。

“给。”男人递过去腰间装水的葫芦道:“这是暖的。”

“不,谢谢,我不渴。”

男人诧异了一下,随后轻轻一笑,就把葫芦收了回去:“我得去巡逻了,再见。”然后他夹着把刀,哼着小曲儿,渐渐远离。

星辰闪耀,明月高悬,夜晚的草原似乎更有故事。

身旁一个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哥,你怎么来了?”宇文简回头看去。

“父亲不是说过寸步不离吗?”

“哈哈。”两人对视一笑,互相锤了一拳。

二人走在城墙的行马道上。

“这么美的夜晚,我们为什么还要有战争哪?”宇文简问道。

“不知道。”萧宇明无奈道:“那是长宁宫里的人该想的事。”

“哦。”

“不过我听父亲说过,长垣外有一大片的牧马场,那里养着我们的战马。但是乌犴会时常过来掠夺,他们过来抢,我们就出去把他们赶走就是了。”萧宇明缓缓道。

这些牧马场大多围绕着几座塞外孤城,当乌犴来犯,他们便将马匹赶回城内,孤城固守,等待援军。当乌犴撤离,他们便再次出来,一如往日一样放养马匹。

“为什么要到长垣外牧马哪?靖州北部的平原上不也可以吗?”

“不。”萧宇明摇了摇头:“草原上的牧草更加肥美,用它们喂养出的马匹更加健壮。”

“所以为了马匹,还要搭上好多人是吗?”宇文简黯然道。“这马匹本应该是在草原上自由生长的,可现在人们还要让它披上甲。”

“对面的人想要跨过这座城墙,抢夺我们的百姓,但我们绝不允许,死了那么多人,或许更多的就是为了一种尊严吧。”

他们身后炊烟袅袅,烤肉的香味飘到了城墙之上。

“行了,累了,回去睡了。”萧宇明拍了拍宇文简的肩膀。

“嗯。”

“你哪?”

“我?”宇文简缓缓道:“我再看一看这城墙上的夜晚。”

“明天见。”

两人握紧拳头轻轻对碰了一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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