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儿啊?快说快说!”其他两位老姑娘立刻流露出求知若渴的神情。
李帮主得意得容光焕发,又卖了好一会儿关子,才慢悠悠说道,“本来呢,这叶宁老婆李氏是各说各有理,哟嗬!在公堂上就差点闹腾起来。大人一时也愁的没了主意这时俞师爷向大人耳语了一番。大人不假思索便招了仵作上堂,说是要当堂验尸。
“要说这叶宁也真是可怜,生前呐就是个老实人,死后还不得安宁。哎呀我又说岔了。话说俞师爷吩咐了几句,这仵作便只是极简单地检查了尸体的口鼻,只一片刻就文绉绉地回话说,说什么死者口鼻之中并无灰烬。
“老爷听完这话,啪得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叶李氏,从实招来,你为何谋杀亲夫!’”
李帮主眉头倒竖,模仿着官腔,说不出的滑稽。我听着差点儿笑出了声,其余二位却急的连连催促。
“李氏哪里肯认,伏地痛哭大喊冤枉。老爷又说,叶宁若是在大火中烧死,口鼻之中定有灰烬吸入。而今尸首鼻腔口腹并无灰烬,分明是被人暗害,其后才造了纵火身亡的假象。
“李氏一听,当下就变了脸色,一开始还不肯认罪。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哪经得起满堂的咄咄逼问。被惊堂木吓了几次便支支吾吾交代了杀害丈夫的经过。”
堂主大妈接口说道:“这案子破得也真是够巧,谁想到探探死人的口鼻就找得出凶手。不过要我说这也是老天开眼,如果不是突然下了场雨把大火给浇灭了,可真叫那蛇蝎心肠的李氏毁尸灭迹了。”
“不过说到底呀,如果不是俞师爷,这案子八成没法破。说起俞师爷,那可真是咱们这三江两地儿百里挑一的青年才俊,十八岁就中了秀才,暂代了这阵子师爷,不久也该去参加乡试了罢。众位嫂子,有女儿的就赶紧着些。”香主道。
“那还用得着你们,肥水不流外人田。蓝小姐今年也十五了吧……”
大妈们心照不宣,贼笑着交头接耳了一番,老脸上都闪着兴奋的光芒,又开始八卦某些野闻秘史。
不去昼伏夜出飞檐走壁当个电台娱记也实在屈才了。我抱着这样的觉醒沉沉睡去。
俞子琛还是挺机灵的嘛,毕竟我塞在盆栽的厕纸上只写了这么一句:傻帽儿,死人和活人最大的区别是,死人是不能呼吸的。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跑到正门看到石狮前的盆栽,这才松了口气。
我妈昨天幽魂似的在院子里转悠着找那盆盆栽,唬得我大气不敢出。我还以为是一废弃品呢,哪里想到这破玩意儿我妈还看得那么重。
还在盆里的植物依然精神劲儿十足地挺着小胸脯。我在叶子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这一埋头竟发现枝干上绑了根线卷儿。
十有**是小后生致谢来着,我边想着将字条打开,上面写:多谢。
没了?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除却这两个字后再无其他,原想这秀才应当会酸溜溜附上一大堆致谢词,然后话锋一转开始刨根究底询问我的来历,帮他的目的等等。
这简单的多谢二字倒确实让我松了口气,秀才也不是传闻中那么迂腐嘛。
我径自笑了笑,抬头大步向前跨去。但只几步就迟疑地放缓了步子。
清风撩人,拂得眼前的人影有些恍惚。我定神看了看,很不自觉地抬手擦了擦额头。后来我认真思考了很久,终于抓耳挠腮地用古言勾勒出当时定格在我眼前的那……帅哥,好吧,那男子。
青石道上,有人在薄雾中长身玉立。素衣长袍,冠带飘飞,剑眉,墨眸,古玉环腰,再无他物。素雅淡静得仿若烟雨时分的江南旧梦。
薄雾中的人影动了动,犹豫着走了过来。
我左右看了看,惊喜地发现逃跑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我清了清嗓,大大方方上前打了个招呼:“俞师爷好早。”
呃……话说,主动和男子打招呼,在古代允许吗?
俞子琛站在不远处负手看我,漆黑的眸子里闪动着惊异。我估摸着他的疑惑足够编上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不过我似乎并没有必要隐瞒什么,自然可以坦坦荡荡。
俞子琛满脸惊诧地看着我,眼里闪动着各种情绪,愣了好一会儿才嚅嗫着说道:“你……是那位姑娘?”
汗……我知道他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不过我可没料到他会问这么个不靠谱的问题呀,这怎么答?!
“咳咳……我可不知道师爷指的是哪位姑娘。”其实我知道他说的是昨天的事。当时我肿着个大盘脸,整个儿一小丑,也难怪不敢肯定。
貌似古代的女子是不能自称我的,我明智地决定,在“奴家”之类的称谓把我给恶心死之前,我先把这封建礼教的小枷锁给破了。
俞子琛总算回过神来,瞟了眼我手中的盆栽,颔首略施一礼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你已经谢过了啊,”我扬扬手中的字条,“况且我也不是为了帮你。”
“那便是帮陆大人了。”他似在自言自语,蹙眉想了一会儿,忽而抬眼说道,“原来是二小姐,子琛失礼了。”
我吓了一跳,哪里冒出来个什么二小姐?不过……椰蓝是三小姐,那二小姐……咳嗽,我这丐帮弟子的模样像个千金吗?
“今日无心撞破小姐身份实感内疚。只是小姐暗献良策,着实令我好奇,所以今日……才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万望见谅。”俞子琛见我一脸沉思,多半以为我生了气,便开口解释道。
第一次有人用古话跟我说了这么多,我一时间有些消化不良,讪讪地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原本也没想刻意隐瞒。”
“那……请恕我直言,小姐为父分忧,这是好事,为何小姐要——”
“要装疯卖傻是吗。”我大喇喇地将他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接过来,淡淡笑了笑道,“好玩,因为好玩呐。”
他猛然抬起头错愕地看着我:“好玩?二小姐装傻十几年只是,为了好玩?”
呃,还真是很难解释诶,难不成告诉你其实我是从五百年后蹦跶过来的?
我歪头想了想道:“是这样,我从前确实是傻,不过前些时日重病了一场,反倒因祸得福神智清晰了。装傻只是我还不大适应。”
俞子琛的表情告诉我,他并不相信这个哄小孩睡觉的故事。
“师爷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可就回去了。人们大概不愿大清早的碰上个傻丫头。”我含笑道。
“哦……”他恍然若失地回过神,匆忙让出道来。
我毫无淑女风范地大步走过,半道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师爷可知,现今是何纪年?”
他愣了愣,颔首答道:“正德二年。”
“多谢。”我笑,转身欲走。
“二小姐。”
“嗯?师爷还有事?”
他有些惭愧地笑笑,拱手道:“以后如若遇上什么疑案,小姐……还愿相助么?”
“如果……”我想了想答道,“你可以做得神鬼不知的话”
回到院里母亲已做好了早点,见我回来略略责备道:“你这丫头,大清早的疯哪儿去了。”
我善意地笑笑,在井边洗净手道桌前坐下。所谓早点,不过是几个白面馍馍加一碟咸菜。如果不是饿得慌,我常常觉得难以下咽。
老妈端了只缺口的白瓷碗在我面前放下,柔声说道:“来小织,把这鸡蛋吃了,身体好得快。”
我低头一看,碗里躺了只黄灿灿的煎蛋,蛋汤的液面飘了一层淡淡的油花,好久没有进荤,我馋得直想把它整个吞了。可一想到这是她一个月也不舍得吃一次的煎蛋,不觉鼻腔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娘……你也吃。”我夹了一半到她碗里。
她愣愣看着我,忽而满面欣喜,“小织,你好久没有叫过娘了。我们小织懂事了,会孝顺娘了。”
我低头大口塞着馒头,眼里已腾起氤氲的雾气。
生活好像……在一个不正常的氛围中,踏上了正常的轨道呢。
正德二年,是朱厚燳当皇帝的年代,看来我是回到明朝了。我坐在枝干上剔着牙。
朱厚燳这位仁兄在历史上混得比周润发还红,在位期间荒淫无道,把好好的大明公司整的乌烟瘴气鸡飞狗跳。被世人戏称“天下第一顽主”,后来成为皇帝这一品牌的绝对反面教材。另外他也替“花花天子秘史”等八卦提供了很大的遐想空间。
具体说小伙子长得挺帅气,智商也颇高,不过一点小聪明全用在闹事上了,总之是怎么好玩怎么整。可惜他还是个短命鬼。
看来不能像众位穿越前辈们一样,钓个深情圣君做男朋友了。我玩味地想。
陆椰蓝母女似乎被佛祖的大小便便给吓坏了,一时也消停下来。我每天盘在古柳上慵懒地晒着太阳,听三位大妈家长里短地八卦,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