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他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做。</p>
放弃吗？</p>
处在他这个位置上，本来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的，或许他可以选择不去争，可是他怎能忘记少年时的抱负，忘记外祖父曾经告诉他的话：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p>
大丈夫生于世，自当做出一番事业，赢得身前身后名。</p>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人生短暂，而他要做的事情却很多。</p>
他有很多的事情想做，很多的梦想没有达成。</p>
这些他无法放弃。</p>
本来他以为可以两全其美。</p>
可是，现在他知道，人这一辈子就很少有两全其美的事情。</p>
取舍之间，他必须要做出选择。</p>
为什么她一定要他在这样两难之中选择？</p>
心口的位置隐隐闷痛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伤，还是心痛。</p>
难道说，因为他从小拥有的东西太多，终究要让他失去一些？</p>
他本不是个儿女情长之人，如今让他既识情滋味，却又让他要失去。</p>
若是从未得到，或许会更好。</p>
“你不是要下棋吗？来吧。”他捻起一颗黑子。</p>
萧景澜执起白子，二人的棋子便在棋盘上纵横捭阖，杀得烟尘四起，杀机重重。</p>
一个是剑走偏锋，棋风诡谲莫测，仿佛灵蛇伺机而动，抓到漏洞便狠狠一击，致命如狂风暴雨。</p>
一个是总揽全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待得收局便好似海浪涛击，大潮横生，一波又一波绵绵不绝，打得你毫无还手之力，好似惊涛静时和，怒时威。</p>
一个是绝代公子，美绝人寰，姿态闲雅；一个是威武男儿，气定神闲，俊美无俦。</p>
忽而这惊涛收起，狂蛇不动，二人便在这棋盘上对峙起来。</p>
萧明睿指尖停留在一颗棋子上，拿起那颗棋子，忽然觉得整颗心都好似瞬间被拿去了什么，缺了一角似的，空落落的犯疼。</p>
取舍，真的这么难吗？</p>
拿去了那颗棋子，棋盘的局势顿时发生了变化。</p>
“我输了。”他静静地说，目光清冷，掩藏了里面的情绪波动。</p>
没有人看到他袖底的手握紧，他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没有打掉眼前碍眼的少年。</p>
萧景澜挑眉，“我没要你让子。”</p>
“输了就输了。”他拨乱了棋盘，再不想看那盘让他输掉了她的棋局。</p>
一切，不是黑白棋子的纵横，其实，早在他决定下棋的时候，便已经输了。</p>
他输得心痛，输得心力交瘁。</p>
赢了又如何，他又能改变什么。</p>
萧景澜黑眸眨了眨，忽然笑了：“也罢，你说得对，从开始我就赢了。”</p>
萧明睿冷冷望着他，“萧景澜，你说得好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那么干净么？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手段和能力，但是我不希望看到慕容薇因此而受到伤害。也许你喜欢她，可要得到她的心，却未必那么容易！”</p>
要他怎么甘心拱手相让？</p>
萧景澜神色略带复杂：“我明白你的意思。虽然我知道她可能更喜欢你，可这不代表我就没有机会，我有很多时间跟她在一起。她早晚会喜欢我的。其实，殿下，你想要的一切真的那么重要吗？”</p>
萧明睿略带嘲讽地说：“你会因此放弃你现在做的一切吗？”</p>
萧景澜眸光变得深沉起来。</p>
他会为她放弃复仇吗？</p>
不，不可能。</p>
因为他觉得复仇跟和她在一起，这并不冲突。</p>
萧景澜摇了摇头，他也无法放弃。</p>
“我有我要做的事，既然她不愿意如此，我也不想她勉强。那就两两相忘吧。”</p>
萧明睿微闭上眼睛，神色很是憔悴，“你走吧。”</p>
他现在谁也不想见。</p>
萧景澜没有出声，静悄悄地离开了。</p>
萧明睿自嘲地望着满盘棋子，“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慕容薇，你才是最狠的，原来，遗忘也是能杀人的。”</p>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朝门口喊道：“苏德，你过来。”</p>
“吩咐下去，我要回府了。”</p>
他再不想呆在这里，留在这满是回忆的地方，就像在用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心。</p>
不是锋利的疼痛，却无时无刻不提醒他，他终究放弃了什么。</p>
苏德愣了下，“可是王爷的身体……”</p>
“我无事，走慢点就是。”</p>
苏德看王爷的情绪很是不好，也不敢再问，立刻传令下去。</p>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洛王乘着亲王车舆，在仪仗，护卫，宫人的队伍中，离开了皇觉寺。</p>
终于，他回到了洛王府。</p>
很快，他拿了个折子，在病床中写了一个折子，让人递交给了皇帝。</p>
“王爷，王府里的人都清干净了，老奴真是惭愧得很，没想到跟着王爷去了次塞北，回来王府都变样了，幸好府里马上就有女主人了……”</p>
苏德笑着说。</p>
洛王声音有些空寂，“不会有了。”</p>
苏德愣在那儿，不会有了？</p>
可是王爷不是分明很想娶那个慕容小姐的吗？</p>
到底发生了何事？</p>
冬至的好些天很快就过去了，慕容家上下又是祭祖，又是忙碌的，访亲拜友，很是热闹。</p>
慕容薇因着外面的流言自然是不方便出面的，之前秦瑶还给她发了帖子，只是慕容薇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去面对众人的议论。</p>
等到京城有了新鲜话题，自然会遗忘她这件事。</p>
慕容薇这会子正拿了些药材，捣成细末，香桃在一边给她帮忙，奇怪道：“小姐这是要熬药吗，可是弄成末还怎么熬药呢？”</p>
“不是用来熬药的。”</p>
“那是用来做什么呀？奴婢不认得这是什么药材，小姐都认得吗？”</p>
慕容薇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p>
等到慕容薇把绿豆粉、白芷粉、白茯苓、白芨粉以：1：：1的比例调制，加上些蜂蜜调匀，又加了些研成末的干燥桂花粉末，闻着这东西味道倒是不错。</p>
“小姐这是吃的吗？”</p>
“不是，抹在脸上的。”她只是觉得冬天气候干燥，想做个面膜补水而已。</p>
这款面膜滋润养颜，又活血保湿，用来还是不错的。</p>
香桃诧异地看着她：“这东西抹到脸上？难道能当香膏用？”</p>
“你先涂上一层，等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就给我去抹掉，洗干净脸就行。”</p>
香桃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觉得很是好奇，把绿儿也叫进来一起帮忙。</p>
等按照慕容薇说的，抹好了面膜，香桃咋舌道：“这看着可吓人了。要是大晚上的猛人见了，定会吓人一跳。”</p>
正说着呢，慕容月笑吟吟地丫鬟的带领下过来找慕容薇，一进来看到一个满脸涂着膏状物地人，顿时吃了一惊：“这是什么呀？”</p>
“哈哈哈……小姐，你看看，你可是吓着二小姐了。”</p>
慕容薇好笑道：“二姐，我这是在做面膜呢。”</p>
慕容月这才松了口气，上前看了又看，“我听说古人有拿珍珠粉之类地东西研磨成粉敷面的，是不是这个玩意儿？”</p>
“不是珍珠粉，但也是能敷面的，二姐，你要不要试试看？”</p>
“就你鬼主意多，这玩意我还真的没用过。可是你是从哪听来的，就这么冒冒失失地用了，万一伤着脸可怎么办？”</p>
也不怪慕容月担心，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玩意会如何。</p>
“我这是用绿豆粉还有些药材调的，美白保湿，这大冬天的，用着也合适。不过咱们还年轻，皮肤本来就好，补补水也就差不多了。或者也可以用别的方子试试看。”</p>
慕容月在她身边坐下，摸了摸脸：“我也觉着最近天干，用了桂花香膏抹了还是不够滋润。等会我瞧瞧你做了怎样，也给我做一个好了。”</p>
“二姐你肤质细腻白皙，只是有些偏干，我给你换个方子吧。”她说着让丫鬟们拿东西过来。</p>
用了当归9克、甘草克、白芷9克、蛋清1个、姜黄克、蒸馏水少许。</p>
“这是有些什么用？”</p>
慕容月看着丫鬟们将药材分别磨为细末，混合均匀，又加了些蛋清。</p>
等丫鬟们忙好了，慕容薇的面膜也做好了。</p>
香桃自告奋勇地上前给她抹去了脸上的面膜，然后用毛巾擦干了脸。</p>
慕容薇又用热水洗了洗，再让慕容月看时，她伸手摸了摸，“还真是，感觉你皮肤又变白了，而且好滑好嫩呢。”</p>
“真的是呢，二小姐，奴婢觉得小姐一下子变白了。”</p>
慕容薇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难道我以前很黑吗？”</p>
“当然不是，小姐现在是比以前更白了，奴婢这张嘴呀，真是该打！”香桃满脸兴趣地跃跃欲试：“二小姐，我给你涂面膜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