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潘延恩只觉得自己的左手像丢进了沸油之中,火辣辣的疼,那疼痛逼得自己全身颤抖,头上的汗转眼就冒了出来。若不是擎毅把持着自己,怕是早就晕了过去。热疼还未过,又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五个指头的末端开始啃咬,“咯吱咯吱”的声音,自己听得清清楚楚,脑海中出现一幅无数老鼠蛆虫啃食自己手指的画面。这画面如此惊悚,可手臂却渐渐没了知觉,就像从来没有过这只手一样。潘延恩望向自己的左手。陶罐未遮蔽的地方显露的一小段手臂已经变成了黑色,似乎有一种黑螨包裹住了手臂,那黑螨像雾而有形,似水却不流,起起伏伏,飘飘荡荡,让人联想到了缠绵九幽的冤魂。这冤魂还想沿手臂向上,还好被那道符文布给拦住了。
擎毅拿掉陶罐随手扔了,任凭陶罐摔得粉碎不管,皱着眉死盯着潘延恩的左手。这手现在已经没了样子,手指早已经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五条飘忽摇摆的黑色烟尾。烟尾挥洒着黑螨,黑螨又包裹着手臂,冲到符文布那又回头向下,最后又从手心再次融汇进去,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回路。擎毅看准时机,从嘴里吐出一根银针,刺到手腕的链接处,黑螨像是被刺中了要害,一阵剧烈的抖动,五指的烟尾猛然聚合,合成了一个龙头的样子,那龙头嘴张得巨大,像是在向天哀嚎,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擎毅空闲的左手弹出一道火光,落在符文布上,符文布急剧燃烧,转眼就烧个干净,却在原有的位置留下一圈符号,符号一个接一个的亮起,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色,每亮一个,那黑烟龙头就缩小变化几分,亮到第五个,潘延恩的手已经回复了模样,只是颜色不对,亮到第八个,基本就回复了从前模样,到九个亮齐,手已经变回了手,除了没有知觉,再无半分差异。
“为师将一条龙魂封禁在你这左手里,以后你这只手会力大无穷,水火不避,更是许多妖法的克星,但是同时也会失去部分的知觉,力度不好把握,你要多加注意。”擎毅说着话,把几根银针抽出来,潘延恩隐约觉得有个奇怪的感觉冲着心口去了,但是又没发现什么异状,便以为是错觉,放过了。
“今日之事想来你已知晓,曲内遭逢大祸,龙母已死,曲内弟子包括你师祖在内明日便要上天庭问罪。只是龙母死后有八龙子走脱,想来定会祸乱天下,你师祖悲天悯人,师傅我也不想亿万百姓遭殃,所以想让你去将那八条龙子追回,你可敢去么?”擎毅望着潘延恩问道。
“敢去。只是弟子既不会道法,也未习仙术,该如何行事,请师尊教我。”潘延恩答着话,注意力却大多放在左手上,使劲用力捏捏手指,又掐了一下,确实没什么感觉。
擎毅发觉了潘延恩的小动作,并未点破,说道:“这些你倒不用担心。逃脱的龙子并未足月,先天不足,道行太浅,我和你师祖再传你五行法宝,你凭借这龙魂左手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只要运用得法,便可一一击破。”
“师尊已然安排妥当,弟子当谨遵师命。定然全力以赴,把八龙子收回。”潘延恩低头干脆的答道,根本没注意擎毅嘴角的意味深长的浅笑。
三个时辰后,乾首山后山山口。一身收拾停当的潘延恩拜见过清若后由擎毅悄悄领着出了山门。龙子一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天已经蒙蒙亮了,擎毅左右望望,旁边正有一丛竹子。走过去,挥两下手,砍下一段拇指粗的竹枝,又劈破开来,留下一半,随手朝地上一扔,半边竹子落地变大,成了一叶小舟。
擎毅让潘延恩坐进竹舟里,道:“你不会道法,驾不得法宝,师傅便送你一程。”说着话,又从怀里摸出两张满是文字的绢布,吹口气,绢布变作两只巴掌大小的雀儿,在人胸前上下翻飞,煞是好看,“这是一封书信,我早年在襄阳收过一个弟子,叫孟观,勤学聪慧,只是他志不在成仙证道,所以便随他去俗世里修行。不过他家中颇有势力,你离开俗世太久,不知如何起手,下了山便去寻他,他看过我的书信,定会尽力帮你,你也能少些波折。”
“师傅真是想得周到。”潘延恩心中泛起感激之情,想要起身告谢,却被擎毅拦住了。
“法决都记牢了?”擎毅问道。
“嗯!”
擎毅看了看潘延恩,从怀里又拿出一块布帛,交给他道:“我将法决又抄录了一份,若是记不清时,也好有个帮补。”瞧着潘延恩收好了,“那……便去吧,师门重任便交于你手上了,第七曲的的将来也要看你的了。”话说完,手一挥,两只雀儿飞上竹舟船头,上下一番盘绕,竹舟慢慢从地上飞起,跟着那雀儿向东去了。乾首山上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