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如今却心安理得地做出了这么残忍的事！</p>
杨念晴怒视着他。</p>
“它已不能再飞，”唇边掠过一丝嘲讽之色，他淡淡道，“纵然我不动手，它迟早也会死，而且死得更惨。”</p>
一只鸟失去了翅膀，就等于失去了生命。</p>
杨念晴还是忿忿地：“它是死是活，也不用你来决定，我们还可以把它养起来，不一定就会死。”</p>
邱白露嗤道：“它活着就该在天上，不是留在这里，纵然苟且偷生，于它又有何意趣。”</p>
呆了呆，杨念晴默默垂下头。</p>
淡淡的声音又响起：“既已不能再飞回到天上，连自己的死活都不能自主，再留在这世上也就没必要了。”</p>
是啊，连自己的死活都不能自主……</p>
杨念晴望着那具小小的尸体，脸色有些白。</p>
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邱白露不由一怔，目光渐渐锐利起来，带着几分冷意，似是意外，又似怀疑。</p>
许久。</p>
杨念晴忽然抬起头。</p>
“你又不是它，怎么知道它活着没意思，”她也紧紧盯着他，“你自己也说过，凡是有生命的事物都该珍惜，生命就是美好的，它说不定很想活下去。”</p>
邱白露愣住。</p>
“虽然被人养着不能再回到天上去，但只要活着，它也可以了解人的世界，看到很多新鲜东西，很多新鲜事，也可以看别的鸟飞，总比死了要强得多。”</p>
她看着他，笑了：“不管在哪里，活着就好。”</p>
无论有什么不幸，活着就好，这世上每个人岂不都是在努力地活着？。</p>
“所以，你也没有资格替它作主。”</p>
愕然片刻，邱白露又恢复了素日的然之态，那几分嘲讽之色渐渐褪去，换上了一片杨念晴从未见过的奇异光彩。</p>
“走吧。”</p>
完，他站起来走了出去……</p>
游廊上空空荡荡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已不见。</p>
杨念晴呆了呆，心底竟还是掠过几丝淡淡的失望，仿佛有什么东西失落了，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会这样？</p>
正要转身走，身后却响起了低低的叹息声。</p>
他在？</p>
杨念晴立刻头也不回就要走，却依然撞上了一面洁白柔软的墙。</p>
熟悉的气息传来，这个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让人忍不住迷恋。只是，似乎已经不完全属于她了，或者，从来都没有完全属于过谁。</p>
当初那一句“你走吧”伤透了她的心，现在他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来找她？</p>
杨念晴冷冷道：“干什么！”</p>
“不要叫我再伤心了，好么？”声音依旧带着磁性，却很轻，轻得像艳阳下的风，带着一丝罕见的忧伤，而在她的印象里，他从没有过这样的语气。</p>
伤心？</p>
努力平静下来，杨念晴抬头看着他，面露歉意：“我知道你伤心，是我害了江姑娘，我也没想到会那样，真的对不起，可事情已经生了，就算我现在死……”</p>
怀抱一紧。</p>
温柔的语气带着些无奈：“好好的，为何要胡说。”</p>
知道挣扎也没用，杨念晴干脆别过脸不说话。</p>
他喃喃道：“生我的气？”</p>
是的，她生气。</p>
这一切关她什么事？人又不是她杀的，当初她只是想安慰他，他却急着要她“走”。如果他现在真的对她视若无睹，说不定心里也没这么难受，而如今他又回来找她，到底拿她当什么了？。</p>
杨念晴摇头：“你伤心是对的，我没生气，可这个案子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希望你们早点查出凶手为她报仇吧，南宫大哥已经醒了，我先。”</p>
完她想走，谁料他竟还是抱着她不放。</p>
“为何要走？”</p>
“不想看到我，走了不是更好。”</p>
他皱眉。</p>
杨念晴不理会：“可以放开我了？”</p>
头上，一声叹息，他没有说话，那双手臂反而越搂得紧了。</p>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还这样！</p>
“你这是什么意思！”杨念晴终于气愤了，挣扎，“你以为我是什么，不高兴了，一声‘走’就可以打，想起了又招回来？”</p>
话音未落，便是“啪”地一声！</p>
李游怔住。</p>
清脆的响声过后，杨念晴也傻住。</p>
着那微微有些泛红的俊脸，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疼痛，她有些后悔。古代男人好象都很重规矩的，让女人打耳光……这个人又是十足的大男人主义者，可怎么办才好？</p>
她慌张地移开视线：“我……”</p>
他依旧抱着她。</p>
“我不想叫她看到你，”轻轻的声音，“不能叫她再伤心，我只能为她做这最后一件事，你……可是生我的气？”</p>
“是我对不住她，所以不让你见她，你何必计较这个？”</p>
他的意思是……</p>
杨念晴呆住。</p>
“你走吧，不要在这里，”那声音里的确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只是叫她走，叫她“不要站在这里，”为死去的人送上最后一点可怜的安慰，哪里料到她会那么敏感。而一个正在伤心的人是不会考虑太多的，自然也不会细细解释，因此那些话会产生什么误会，他根本就没注意。</p>
其实有时候引起误会的原因很简单，只是你不去询问，而他，还不知道……</p>
他的确不是说谎，所以临走时，才会叫何璧保护她。</p>
多日的委屈全都浮了上来，杨念晴终于伏在他的胸前泪流不止，洁白如雪的前襟又成了擦眼泪的地方。</p>
他轻声叹息：“是我害了她，又怎会叫你走？”</p>
她抬起头，红着眼瞪他：“明明是你亲口叫我走的，不说清楚……”</p>
哪里是叫她走，只是叫她不要站在那里罢了，他当时只顾内疚，谁知道她会想那么多？女人的心思又岂是男人能揣测的？</p>
李游并不辩解，苦笑：“有的人一向脸皮很厚，想不到这次走得倒快。”</p>
“说谁脸厚！”</p>
“自然是我。”</p>
“这还差不多，”杨念晴满意地揍他一拳，鄙视，“若不是看你明白男人的‘三从四得’，认错态度又这么好，理你才怪！”</p>
脸皮这东西，没有最厚，只有更厚。</p>
长长的睫毛扇了两下，眼底又掠起一片欢快的笑意。他摸摸脸：“原来‘三从四得’是要挨耳光的，受得气。”</p>
“活该！”杨念晴红了脸，狠狠掰开他的手，“反正你脸厚……没打重吧？”</p>
“若非路上出了事，是不是就不回来了？”</p>
她一愣。</p>
片刻。</p>
她默默挣脱了他的怀抱，因为那双忧郁的眼睛。</p>
那时，他正忍受着怎样的痛苦，却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用微弱而清晰的声音对她说“不要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