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坐。”刘守敬连连说了几声,竟侍候起几人落座来,弄得陈于致骇了一跳,连称不敢。
李四老爷和李景七却都不以为意,陈于致看在眼里不由暗自惊奇,这两人如何能令刘大人如此殷勤?
须臾,刘守敬府中仆人鱼贯而入,摆出丰盛菜式。刘守敬又连连招呼三人吃菜喝酒。其间,李四老爷并不提及说亲一事,只和刘守敬忆忆东京往事,和陈于致聊聊杭州风土,李景七坐于一侧,默默地听着,举止专注且颇有风度。
陈于致由于病中,并不怎么饮酒动筷,言谈间,一直留意着李景七的举动,适才第一印象已然好转,此刻见李四老爷谈吐不凡,而李景七又沉稳内敛、深谙礼仪,深合他意,心中的好感不由又加深了几分。及至宴席结束,李四老爷一直未曾提及说亲,比之前几日锲而不舍的莽撞,今日又显出进退有度的庄重来,陈于致不禁又暗赞了一句。
宴罢辞别之时,李四老爷对着陈于致拱了拱手,浅笑致歉:“陈大老爷,往日侄儿行事鲁莽,多有冒犯,还请勿怪。”
陈于致闻言连忙侧身避过此礼,回道:“不敢当,不敢当。”
李四老爷伸手做了个请字,亲自送陈于致上了轿子,等陈于致先行一步,才恢复一贯的逼人气势,单手往身后一背,对一旁的李景七斥道:“满意了?”
李景七惯性使然,谦恭地对着李四老爷深深一礼:“多谢四叔。”
李四老爷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瞥了面不改色的李景七一眼,半晌才没好气道:“回去吧,尽是让人收拾你的烂摊子。”
一旁看着叔侄二人此番情状的刘守敬正哭笑不得,听李四老爷说走连忙上前辞别。
李四老爷和李景七带着长青策马离开知府后衙,未行多远,忽然不知何处飞来一团不明物体,正冲李景七脸颊飞来,李景七身形一滞,收紧缰绳,电光石火之间伸手一拦,截下不明物体,拿至眼前定睛一看,却只是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纸团。
李景七眉毛一挑,打开纸团一看,端正漂亮的隶书顿时映入眼帘,上书:表哥,我去也,后会有期。
果然,李景七皱紧眉头,一脸嫌恶地随手将纸团丢给长青,长青正不明所以,迟疑地打开纸团一看,顿时苦笑连连,心道果真是公子的尾巴又来了。
陈于致才回到陈府,脚都还没有站稳,李景七聘的官媒就跟着来了。陈于致心中不由感慨,略一思索,遣人前去转告媒婆第二日再来,便回了书房。
陈于致进得书房,不想,眼前周老大夫赫然在座,连忙哆哆嗦嗦地上前致意。
周老大夫听到动静,放下手中茶盏,起身一边顺着自己的一把美髯一边带了责备语气说话:“老陈,你如今行动不便也这么繁文缛节地来去,我看着别扭,你且放下规矩让我宽心几日罢!”
周老大了陈于致一辈,对陈于致亦有师恩,因此陈于致向来敬重他,虽然他自己是个恪守礼制的人,但早也对周老的脾气见怪不怪了,此刻听闻周老略带责备的话也不再多说,只由陈福扶至书案前坐下。
此时,仆人送药进来,陈于致连忙喝了药,正要开口,就听周老开门见山:“老陈,你打算把小苏许配给小陈?”
陈于致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周老所指,心中奇怪周老如何得知此事,一时又暗自思量周老用心,不由含糊道:“尚未有定论。”
周老一听,换做往日必定又要责怪陈于致在他面前也不爽快,此刻却深合他意,不禁收敛了平日的老顽童性子,正色道:“如此甚好,我正是来说亲的。”
陈于致一顿,半晌才迟疑地开口:“你的孙辈里,不是已经成了婚的,就是还未及加冠的,哪里有适龄的男子可婚配?”
周老闻言乐呵呵地朗笑开,笑罢开口,言语间竟是满眼的宠溺:“适龄男子确是没有,适龄女子不就有一个?”
陈于致顿时响起周老那宝贝得紧的孙女儿周南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看上二郎陈则涛了,不由心中又是几番思量……<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