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老宅。</p>
老管事依然坐在那块木疙瘩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p>
朱承武和芈松则站在他的对面，脸色格外阴沉。</p>
因为他们无处可坐，院中的椅子，都被老管事喊人收了去；还因为老管事吐出的烟雾，不知为何，一直围绕在他二人周围，任他们如何发力，都吹之不去。</p>
这是一件很伤颜面的事情，尤其对他二人来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p>
可越是这样，他们越不敢反抗，他们甚至看不出来老管事是如何出手。</p>
仆人们自然远离这边，在主屋两侧分站开来。</p>
主屋里放了多个炭盆，加上淡黄而又明亮的灯火，很是温暖。</p>
然而屋里的气氛却着实冰凉。</p>
因为屋中也只有一把椅子。</p>
鲁宁坐在桌边，芈夫人和吴夫人便只能站在她的对面。</p>
像是丫鬟。</p>
不对，还不如丫鬟，因为丫鬟们还都捧着热茶。</p>
鲁宁将才吩咐的那壶热茶，并没有她们的份。</p>
她们，只能干站着。</p>
无人开口，沉默中，不时能听到宅后清水畔传来的响声。</p>
两处地方，两处战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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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河畔。</p>
在巨浪荡到最高的时候，十息已去。</p>
这条路上，依然没有任何人前来。</p>
何问缓缓收回目光，心情愈发沉重。</p>
他暗叹一声，很快做出判断：赤鬼不是一个人，她有帮手，有人在宅中拦住了老管事。</p>
原来夜幕中人，也会与外人合作。</p>
何问将湿透的头发拨到耳边，转过头看向面前的红衣女子，重新握紧紫气东来。</p>
赤鬼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出手，短剑斜指地面。</p>
尽管隔着帷帽，何问却可以感受到对方那淡漠的目光，赤鬼在看着他，以及他身后的何人。</p>
赤鬼在让他做出一个选择。</p>
走，还是留？</p>
如果是其他人面对这个问题，或许都会犹豫，毕竟，走可以活命，而留，却很可能是两人同时死去。</p>
但是对何问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难，甚至可以说非常简单。</p>
何问当然会留下。</p>
不是不怕死，相反，何问很想带着红叶看遍江湖，很想像青莲剑仙那样把足迹落满山河，面对死亡，即使他是道心天成的青山掌门，也会感到恐惧。</p>
只是，他早已习惯这种恐惧，早已学会如何在生死之间淡然处之。</p>
何问低叹一声，紫气东来平持，左手在剑身上缓缓抚过，同时，他身上的剑意节节攀升。</p>
“何问！停下！”</p>
伴随着巨浪重新落回清河的轰鸣，一声怒喝在他身后响起。</p>
何问微愣，转头便看到父亲严肃的神色。</p>
严肃底下，还有平静。</p>
不是他这种淡然以对的平静，而是如星空如清潭，深邃且平静。</p>
或者说，胸有成竹。</p>
父亲哪里来的信心？</p>
何问当然知道何家有数百家卫，可除了老管事，那些家卫们不可能赶到，即使赶到，也很难在战斗中起到作用。</p>
对于在通玄境沉淀多年的高手，不是人多便可以应对，只会增加更多死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