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宝音站在弘历身侧,永寿宫的闭门羹吃得真是没有预兆。谁也没说皇后会不受皇子大婚朝贺,反倒是带着皇子侧福晋就这么去了圆明园。大婚之夜,娴雅到了乾西五所给自己行了分清主次的大礼,行礼之后就被人引着离开了。难道她是被人事先安排好的,有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看看:即便是皇上亲为指婚的嫡福晋,在皇后面前也是要谨遵儿媳的规矩。不能因为做了皇子嫡福晋就忘了身份,再说嫡福晋身边还有一个侧福晋。这个侧福晋即便还在待年,只要是自己有丝毫差错,那么后来居上也不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富察宝音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扭头看着身边不带情绪的弘历:“阿哥,这……”
弘历侧脸:“皇额娘欢喜住在园子里,乃是常情。就算是这会子不在宫里,日后见面请安的日子还多得很。皇额娘也不会计较咱们小辈有什么失礼之处。”
富察宝音原以为他会说几句宽慰自己的话,哪知道说出来的竟然是如此冠冕堂皇。尤其是说到皇后驻跸圆明园居然是如此一番缘由,心底泛起一丝酸楚。明明在这几日看见他对着高芸嫣和身边那个自家堂姐都是一副和蔼至极的神色,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是如此没有任何体贴之语的官话:“阿哥说的是,原是奴才想多了。”
“回去吧。”弘历嘴角始终挂着一丝笑意,总是叫人看不透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许皇后要去圆明园是知道的,可是作为皇子不能对父母做的事情有任何不满。因为他的父母一个是天子,一个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嗻。”富察宝音答应着跟在弘历身后慢慢走在宫墙甬道中,弘历清瘦的身形印在眼里。他就是自己的结发夫君,日后不论是富贵荣华还是凄风冷雨都要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下去。
“等会儿只怕老五要到那边去,见了他别跟他掰扯。”弘历似乎是无意地透露出这番话:“但凡是说些什么,不搭理就是了。”
“是。”宝音点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弘历:“五爷是跟五福晋一起来么?”
“女眷的事儿归你管,少不得老五要给你见礼。以后这样的事儿还多得很,尽管拿出嫂子的身份说他。别给他蹬鼻子上脸,整个就是个糊涂虫。”说起唯一的弟弟,弘历口吻里很多都是不屑,只是在旁人看来还带着一丝无可奈何。
“是,奴才记下了。”宝音曾有一次在皇后身边见过弘昼,虽说是有些调皮也不是弘历嘴里说的那种糊涂虫。只是从接到指婚上谕到跟他大婚就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一生只要是他说的自己都要依从他。哪怕有时候会有些不妥,也只能迂回地从旁劝谏他。太多的贤后贤妻都是自己要效法的榜样,只有这样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嫡福晋。
“有什么一定要自称奴才的?”两人走在宫墙甬道内,弘历平淡地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在我面前,你是妻子是皇父亲指的嫡福晋。身份摆在那里,没有人能越过你去。也不用蝎蝎螫螫叫人说闲话,该做什么就放手去做。”
宝音有点局促不安,不知该怎么去回答弘历的话。已经行过夫妇敦伦之举,算得上是亲密无间。可是每次说话或是单独相对的时候还是隐着谨慎小心,早就听人说过四阿哥是圣祖爷最为青目的皇孙,也是当今皇上最信赖的皇子。
大爷曾经不止一次提及过这些皇子,尤其是这位四阿哥。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的名字十有便是他的,难怪大爷说什么也要费尽心思把自己推上嫡福晋的位子。也难怪,那拉家有一位当朝皇后,而自己家里只有从太祖太宗以来虽说是名臣辈出却还没有过正位中宫的皇后。有那么多的嫡福晋侧福晋都不算什么,只有能够作为天子元后才是自己一家子最为注重的份位。
“只怕做得不好,让阿哥为难。”宝音腼腆地一笑,能够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笑容实在是难得。
从很小的时候身为爱新觉罗家宗室格格母亲拿着皇家规矩来管教自己,可是最羡慕的居然是那次那个娴雅在皇后面前言笑自若的样子。怎么皇后就不去追究她合不合规矩,或者是说皇后有意放纵她那样不符宫廷礼仪。
“一开始总有些不惯,日子长了就好了。”弘历总算是回头看着她了:“只是府里人多,你要多操心。纹音有了身孕,先前还在担心过些时候皇父要我去江南办差没人照顾她。这会儿大婚,把她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话说得很慢,好像是一边在思索然后才是慢慢说出口。
宝音心底不自觉地一抽,他会跟自己说这些话算是信任自己吗?难道作为皇子嫡福晋要做的就是让他放心出去办差,包括帮他照顾以后那些数不胜数的女人。
“这点小事不算什么,阿哥尽管交给我就好了。再说纹音不止是阿哥身边的人,也是我未出五服的堂姐。不论是在阿哥身边还是自己家里都没有坐视不顾地道理,阿哥在江南放心办差。您回来的时候只怕就做阿玛了。”宝音含笑道:“要是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只怕皇父也是轻看了我。”
弘历点头,转眼已经到了乾西五所门外:“皇父看人从不会看错,看你也不会例外。难道我会不清楚?”
“主子,五爷和五福晋已经等候多时了。”一直都在门外等候两人回来的首领太监王福趋前一步行了个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