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思齐从来都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人,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无理取闹。()喜梅先是被他的坏脾气弄得火大,但稍微一冷静下来以后,却也猜到了袁思齐为什么会这么做。
“你是觉得这样被我看到很丢脸?”她坐在床边,揪着袁思齐的破被子问道。虽然她一个小姑娘力气不大,但对付病的爬不起的袁思齐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不管他在那里怎么挣扎,她却还是轻而易举的压住了他乱闹的手,不客气的逼问着。
算起来,袁思齐正处在敏感自尊的年纪,恐怕最在乎的事情之一就是自己家庭的不正常了,所以才在跟喜梅的相处中,从来都不提到自己家里的事儿,更不许喜梅来他家找他或者是在他家门口等她。只是他这般的小心遮掩,却仍然被喜梅无意间撞了个正着,既看到他家庭的贫困,又看到他爷爷对他的毒打,不恼才怪。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懊悔有什么用?喜梅一点儿都没有为自己撞破他的这点小心思而内疚,看着他都已经病成什么样子了,到底是人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你,你管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谁在乎你!”袁思齐使出全身力气的吼了她一句,话一说完那股子气一泄,竟然噗通一声又趴下了。他还想说什么,但脑子烧的昏昏沉沉,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觉得脑袋里有一千个小人在拿着钢锥乱扎,闷疼门疼的,胸口更是堵得让人想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但因为从昨晚到现在为止连一粒米都没吃过,于是这会儿吐又吐不出来,只能趴在那里狠抠着床板干呕,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袁思齐此时的心里的的确确是恨着顾喜梅的,他自打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因此疑心病特别重,只要怀疑别的孩子在背地里笑话他,便会记恨在心里,转身想法设法的整人家。他本来对喜梅的印象挺好的,又能给他做饭吃,又能帮他挣钱,即便是不够柔顺也就罢了,可他没想到她竟然无视他不许来我家的禁令,悄悄跑到他家里来了,真是太过分了。
女人啊,果然跟爷爷说的一样,没一个好东西!袁思齐愤愤的想着,但偏偏烧的头晕眼花,好像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抽走了一样,软趴趴的提不起半点劲儿,于是只能把所有的帐都记上,闭上了眼睛不理她。
只是,心里却还是有点酸楚,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歧视他的朋友,这会儿看到他这个样子,恐怕以后要继续跟以前那样就难了。
走吧走吧,最好像那些人一样,狠狠的笑话我一通,说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可怜鬼,克死父母的扫把星,这样我就有理由在你家的水缸里撒一大泻药,在你的脸盆里涂上一层可以让你脸上长满脓包的药,在你的……袁思齐一边恍恍惚惚的算计着自己以后要怎么报复这个不听话的丫头,一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听她到底走没有走。
我才不在意呢!袁思齐在心里碎碎念着,可是当听到那悉悉索索离开的裙摆声和咯吱的开门声,意识到她跟其他人一样离开了时,他还是忍不住一颗心往下沉再往下沉。
哼,果然,我就知道,其实,人跟人没什么不同的,都一样,都一样的!他在心里尖叫着,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被子里,闻着那发霉的味道,觉得胸口闷的更慌了,不过他坚决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生病引起的,而并非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