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很快过去了。
佟鹏还是没有回来。
病了?出什么事了?甚或是……遭遇不测了?女人们由急切的盼望,到失望,到恐惧,每个人心里都仿佛压着沉重的石头,压得透不过气来。
但是,一定要动身了。这京里不祥的气氛越来越重,全家上上下下皆是女人,独住在这样一所大宅院里,一但有个什么,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佟老太太每次一想到这里就会冒不寒而粟。
这日,天才蒙蒙亮,几位奶奶就起身从各人的院子里走出来,齐聚福寿堂,她们发现,彼此几乎都不认识了。
每个人都换上了灰暗的粗布衣裙,所有首饰钗环全都卸去,头发用素色帕子随便一包,俨然就是村庄上家里光景勉强度日的农妇打扮。
佟老太太吩咐把香案摆在当院,焚上香,双手合什,率领媳妇丫头们向菩萨进行最虔诚的叩拜:保佑儿子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保佑一家人在路上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大部分东西都留下了,可即使这样,很少一部分箱笼细软仍然塞了满满三辆车;下人虽裁掉了大半,留下来跟着走的仍然乌压压一片。老太太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心缩成了一团。太招摇了……要知道,她的车上坐着的那个箱子里满满的都是金银啊。
这只奇怪的队伍出了家门,上了车。三奶奶率先掉了泪。
城里到处是衣衫褴褛的乞丐,看见佟府的马车经过,总会有几双肮脏的手拿着破碗直伸过来,隔着轿帘或高声或低声地喊:“大爷奶奶行行好,赏点吃的吧……”奶奶们吓得瑟缩在车上,一声不敢出。
走德胜门出城,没有碰到特别的盘查。守城卒近来许是司空见惯了城中殷实之家倾巢出城的情形,再看车内多是女眷,略微问了问就挥手放行了。
出了城一路向西。渐渐人烟少了。正是春天。温暖地风吹着。两边田地里地青苗却是东倒西歪。杂草丛生。好象很久没人侍弄了;有地甚至整块整块地地荒芜着。显得异常凄凉。
车轮碾过空旷地黄土路。发出单调而刺耳地吱扭扭地声音。加上车上时不时传来婴儿地啼哭。听起来格外惊心。
这样走了一个时辰。五奶奶首先受不了了。她抱怨车上太颠。颠得浑身要散架了;又嘟哝车上太闷。想下车来透透气。
佟老太太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一群妇道人家。还带着这么多钱财。不到万不得已。怎么敢在路上下车歇息?!她们必须得在天黑前赶到庄子上!
一路上也见到成群结队地饥民。面黄肌瘦。头发蓬乱。扶老携幼地蹒跚而行;也见过几辆马车经过。想来也是跟她们一样出京避乱地人家吧。所幸一路行来倒还平安无事。
将近晌午时分。五奶奶再次抱怨起来。她坐车已经坐晕了。而且最要命地是。人有三急!
二奶奶叫过管家佟兴来询问行程,佟兴回说差不多还有三四十里也就到了。佟老太太思虑半晌,掀开轿帘看着四下里还比较空旷,便道:“也罢,孩子们也实在乏了,就在此地下车稍微歇一歇,垫巴点吃的吧。”
奶奶们如遇大赦一般,也顾不得什么了,纷纷让各自的丫头拿着溺盆递到车里,就在车内胡乱方便一下了事,真个是狼狈不堪了。
歇息了片刻,正欲上车继续赶路,忽然听到急急的马蹄得得之声由远而近传来,远远望见马蹄声处黄土飞扬,有人竟直向佟家车队急驰而来。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一时都愣愣地呆在原地,恐惧地向来人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