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收古董，乱世买黄金”，果然不错。
当佟老太太派人把常和家里走动的博雅轩的黄掌柜请进内堂，让他帮着给家里那些古玩字画估个价的时候，黄掌柜拈着胡须，为难地连连摇头。
“怎么？我家里这些东西竟都入不了眼吗？”老太太有点不高兴。
“哪里哪里”，黄掌柜连连摆手，“就是因为府上珍品太多，反而不好估价。老太太可能不知道，现在这世道乱的，已经都没人收这些物件了。前几日我隔壁的秋掌柜，得了米襄阳的一个横轴，不过才出价这个数。”说着，黄掌柜伸出一个巴掌比划了一下。“府上如果在这当口出让这些东西，也可算是暴殄天物了。”黄掌柜十分痛惜地说。
“呃……”佟老太太长呼一口气，深深靠进椅子里。
“老太太府上也要迁居吗？”黄掌柜试探地问。
“嗬，我们家这么多人口，可往哪里搬呢？”老太太打个哈哈，不置可否。
“我听见个荒信儿……”黄掌柜四下里瞅瞅，压低了声音道：“说闯军已经攻下宣府（宣化）了，如果属实，那，估计就快打到京里来了吧……”
黄掌柜的脸色阴郁下来，“不瞒老太太说，我们一家是准备走了。”
“走？能走到哪里去呢？”佟老太太吃惊地问。
“想来想去，还是去南边吧。毕竟离着中原还远，许能太平些？这世道除了保命，还敢奢求什么……我有一个舅舅在庐阳做个小官，我想带着老娘和妻女投奔了他去。”又苦笑一声，“生在乱世，人命如草芥啊，也不知到底应该往何处躲，到底哪里才能安身，撞大运罢咧……”
黄掌柜匆匆告辞以后。佟老太太靠在椅上久久没有言语。几位奶奶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也都是花容失色。
“鹏儿怎么还不回来？已经有半月了吧？”老太太喃喃自语。
“十二天了。”大奶奶轻声更正道。
“宣府离京城有多远？比保定府远吗？”五奶奶带着哭腔。道：“老爷为什么还不回来啊。急死人了……”
“五妹妹别慌。旧年里关外女真贼人不是都打到昌平了？后来不也退兵了？”二奶奶安慰着五奶奶。心里却已然慌乱了。
三岁地淑冰和一岁多地淑清为了争抢一个胭脂盒子打了起来。淑清被推倒在地上。不合时宜地哇哇大哭起来。
佟老太太怒道：“奶妈子们呢？都是死人啊？快把她们抱走！”
三奶奶忙不迭地喝斥着丫头奶妈把两位小姐糊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