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报,明代官方机构专门用于刊载军事消息的一种传播工具,它以战况为主,兼及敌我动向、态势、意图以及与军事紧密相关的外交情况,就好比宋代的边报和现在军队内部的报纸一样,只在官方内部传递消息,供各部门交流之用。()
崇祯十五年的六月,一份塘报却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一份由兵部尚书陈新甲拟定,与后金议和的协议书却漠然间出现在六部三司衙门的案桌上,一时之间六部官员奔走相告,辱陈新甲卖国者不计其数,御书房内的弹劾奏章更是铺天盖地而来。
兵部尚书府内,陈新甲的一张老脸寒得如腊月的飞霜,坐在书房内一言不发,而他的面前则站着一位青衣小童,此刻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就是他将陈新甲连夜拟定出来的议和条款当作塘报分发给了六部,这是何等大的罪孽?套用一句刚刚陈新甲的话:“百死难则其咎!”
沉默良久,陈新甲忽然叹了口气:“清鸣,你也跟了老爷三年,这三年里老爷的书房一直便是交给你打理,也未出过什么大错,可这一次......老爷是不能再留下你了!”
“老爷.......!”书童清鸣扑通一声便给陈新甲跪下:“老爷,清鸣该死,清鸣该死......!”
陈新甲摇了摇头:“你是一个很知我心意的孩子,我也一直很喜欢你,可这一次,不要说是你,就连老爷怕是也难逃其咎,你还是离开京城,有多远便走多远吧!”
清鸣闻言,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将机密文件当作塘报发出去,如此大的错误陈新甲却没有要了他的命,这是何等的仁慈?当即跪倒连连磕头。
陈新甲其实也颇为无奈,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就必须去面对,再如何刁难这个孩子也无济于事,索性放他一条生路吧,一念至此,只挥了挥手,示意清鸣离去,清鸣咬了咬嘴唇,猛然站起身,推门便出了陈府的大门,这一辈子,或许他都不会再回到京城了。
陈新甲枯坐在书房内,清鸣离开未有半个时辰,管家却站在门外低声唤道:“老爷,职方郎中马绍愉在外求见!”
陈新甲眉帘微动:“让他进来吧!”
少顷,门外脚步声骤起,随即书房的门被推开,马绍愉踏步进来,一转身又将书房的大门关死,见陈新甲正闭目养神,不由低声唤道:“尚书大人......!”
陈新甲摆了摆手,睁开双目:“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心里有数,事情已经发生,挽回是不可能了!”
马绍愉点了点头:“这个我明白,我只是想来问问尚书大人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陈新甲苦苦一笑:“你我身为臣子,能有什么打算?那份条约上,白纸黑字,写着我陈新甲的名字,又是从我陈府发出,就算陈某口若悬河,这一回却也难以争辩了!”陈新甲说到此不无担心地道:“只是圣意难测,不知陛下如何想法。”
“这个尚书大人却不用担心!”马绍愉道:“如今弹劾尚书大人的折子多如雪片,但却都被圣上一一压下,没有任何表态。”
陈新甲神色一变:“不用担心?”他看了一眼马绍愉,自己的这个下属到底还是太嫩了,就是因为没有任何表态,他陈新甲才会如此心焦,因为若朱由检站在他这边便应该驳回这些奏章,没有表态说明他朱由检只是在犹豫,犹豫是要支持他陈新甲对抗百官,还是顺应时势杀了他陈新甲以平百官之愤,以这些年他对朱由检的了解,这个人翻脸就跟翻书一样,他也无从臆测。
马绍愉见陈新甲面无喜色,不禁问道:“尚书大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背后可有圣上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