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好读书,就算再通农事又能如何?”荀益既然知道荀定真是去了田间,也不好再用原来的借口去怪他,“末要只学着那些末流的门家,坠了祖宗的名声,别忘记你可是姓荀。”
“哎,儿子知道了。”荀定虽然心里不服,但是面上也不敢就这样显了出来,只能是点头称是。
“既然知道错了,今天就不劳这些奴仆,你帮我们把锅里的炖肥羊全分了。”荀益手臂一伸,指着堂中正“嘟嘟嘟”冒着热气的大锅。
“儿子遵命。”荀定听父亲这么说,知道明里是罚,其实心里也不会再因为这事怪他了,乐呵呵的回了一礼,就要去拿荀益和陈氏案几上的食盘去盛。
“没听见我之前说的话,今个这炖肥羊,是专为了昭儿做的。刚才又是昭儿帮你说了话,你先帮他盛。”荀益却是摆了摆手,又指着荀昭坐的方向,“昭儿染病刚愈,这炖肥羊也是专门为他加的。这么大个人,说话做事儿,竟是连个孩子也不如。”
“儿子恭喜父亲,恭喜母亲。”荀定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听了这么多话,又见了刚才神奇的一幕,哪里还不知道究竟,这没看见坐那里的二兄长房里的三人,都是穿着过节祭祀时候才舍得穿的丝质华服。顿时心中明了,嘿嘿一笑,先道几声贺,才转过身去拿荀昭面前的食盘。
荀昭原来还不肯先取,但是见祖父朝自己这边笑着点了点头,叔父荀定又拿住不放,才是肯了。
荀定先帮荀昭盛了,又依次帮父亲,母亲和其他各人都盛好才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盘。虽然多是剩下来的碎肉,可是积在一起,其实是分量最多的,乐不可吱的端了回去,又让秋红满了一碗陈年的汾酒,衬着腊肉和烧鱼,大快朵颐去了。
面前的这些东西,虽然也被当作美食,其实比当年萧衍吃过的东西,味道还差了不少。荀昭一边小口的吃着,一边想着若是弄点鸡汤和胡椒粉调味,应该味道会更好点。
荀迎就坐在荀昭对面的案几后面,一边吃着,一边对荀昭挤弄着眉眼。荀昭也知道,大姊原本只是赞赏自己的意思,可偏偏自己不但是荀昭,也是萧衍,对面坐着个着古装的美貌少女,不停的朝自己挤眉弄眼的,那一双黑亮的杏仁眼,水灵灵的简直能把人的魂魄给勾走,虽然知道那是自家的大姊,但是毕竟还不能完全适应过来,顿时脸上就有些红了。
吃了一块烧鱼,几块肥羊和几根煮烂了的白菜,荀昭不是不知道应该多吃点蔬菜纤维对身体有好处,但是晋福这个所谓的好厨子做出来的蔬菜,实在有些吃不进口,只怕若是给其他人来做,更是难以下咽,于是只能尽量多吃点鱼肉去填肚子。
荀昭虽然年纪最小,但是荀益也让晋福拿了一只小些的陶盅,叫浅浅的斟了。
几块羊肉下肚,虽然觉得吃的并不多,但是感觉已经饱了,再想到眼下自己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不禁又有些哑然。
荀益端坐在上位,被几个儿孙轮流各敬了一尊酒,已是有些醉眼朦胧,望着堂中一众子孙,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顿时从心头生了出来。
“昭儿。”荀益倚靠在案几上边,用手指轻轻的叩了几下桌面。
“大父,孙儿在。”荀昭听见祖父在叫,正好也已经吃饱了,连忙出声应道。
“你今年,该是有十岁了吧。”荀益看着荀昭,开口缓缓说道。
“孙儿今年正是十岁。”荀昭知道祖父突然问自己的年龄,绝对不是因为想问这个,背后必定是有其他意思。
“嗯。”荀益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我荀氏的子孙,但凡到了八岁,都要进塾里学书,你今年已经是十岁了,从前碍着身子不好,误了两年,眼下却是也不得不去了。”
“孙儿谨遵大父的吩咐。”荀昭虽然有些不大乐意再去读书考试,更何况是读那些看不明白的古书,可是也知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一关是非过不可的。
“你父亲便就是塾里的师氏。”荀益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荀立说道,“立儿,等过几日便带他去吧。”
“儿子也是这般想的。”荀立对这事儿,当然不会有任何意思,满口应下。
“晋福。”荀益见事情定下了,对着晋福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去我书房里头,拿几卷没用过的书简,去给昭儿学字时候用。”
晋福应了一声,退出侧堂,按吩咐做去了。
“昭儿,你适才也说了。”等都安排妥当了,荀益的目光仍又回到了荀昭身上,“你眼下虽是也能言善辩,却只是巧智,堪不得大用。若要想大智,还得多读读书才是,尤其是祖宗留下的学问。你已经误了两年,断不可再生懈怠。莫要学你叔父,尽舞弄些末流门家的东西。”
荀定又被自家父亲借着训诫荀昭的时候,不明不白的斥责了一通,还被当成了反面教材,顿时禁不住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只管去喝酒吃肉。
“孙儿铭记在心了。”虽然觉得祖父说的不大对头,但是荀昭也只能应着。
“小人得志。”一声轻轻的嘀咕声,在一张案几后面响起,几乎没有什么人听见。
“大弟,不许胡说。”荀慎愕然的转过了头去,却见自家的胞弟荀积,正像是若无其事一般的把头扭了过去。顿时不禁眉头一皱,小声斥道。
“哼。”荀积听兄长斥责,却仍是不服气一般的回了一眼,鼻中也跟着冷哼一声。
荀慎看了看荀积,又看了看明显也听到了荀积的话,却没有丝毫反应的父亲,微微叹了口气,也低下了头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