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廊画栋之下暗吐芬芳的各色牡丹摇曳生姿,飞翠流金的烟罗帐层层摇曳,金砖铺地,宝石缀成的珠帘晃得人眼前直直发晕,三人立在殿外许久都不见通传,唯见身着锦罗珠翠的宫女捧着金盘穿梭内外,见着三人,不禁面露鄙夷,抬了下巴徐徐入殿。
上官漫一袭浅绯罩纱的翟衣,发髻之上简单的歩摇,况脸上又敷了药,掩去大半张脸。顾婕妤亦是早已老旧的妃嫔常服,纵使天生丽质,与这金碧辉煌的殿宇相比,仍摆脱不了寒颤,殊儿羞得几乎将脸埋进胸口去,上官漫眼风一挑,不禁皱眉。
日头渐高,盘桓头顶,宫女端了秘制的冰镇果子飘然而过,殿内时不时传来愉悦笑声。却见斜廊下被两内侍粗鲁拖出一血肉模糊的宫女来,暴于守贞门,以儆效尤。殊儿见状顿时吓得别眼:“又是个私通被抓住的宫女。”
立了一个时辰,内侍才洋洋通禀:“皇后娘娘召见。”
殿内明亮通畅,皇后绯金交错的凤袍,九凤衔珠的凤冠高高坐与金榻之上,昭阳倚在一侧,陪着何皇后谈笑,两人进来,望也不望一眼。下首便是一身绯色宫装的谢贵妃,众嫔均满座,均是锦衣珠翠,金光四溢,似是专门来看她母女二人的笑话。
顾婕妤施礼之后,上官漫才向众妃请安,皇后漫然一声,两人入座。
皇后与妃嫔闲闲谈笑,两人的到来似是并未引起波澜,上官漫却知,自她们二人进来,那些目光只像恶心的虫子什么一般黏在身上,拂都拂不去。w-w-w.Lk
谢贵妃不知说了个什么笑话,惹得众妃无不捂唇含笑,她却话锋一转,似是关切:“临观这孩子的脸是怎么了。”她一双美目瞟着顾婕妤,兀自得体的笑:“看本宫这记性,忘了顾妹妹嗓子已坏,发不出声了。”
上官漫倏地握拳,顾婕妤暗中探过手来,只将她捏紧的拳头握在手里,轻轻拍打,上官漫才慢慢松指。恰时华阳从她母亲身后看过来,瞧到她脸上的伤,幸灾乐祸嘟囔一声:“活该!”
上官漫抬眸冷冷看去,华阳竟是一缩脖子,再不敢言语,谢贵妃觉察女儿异状,不禁暗中恼怒,心道这丫头好凌烈的眼神,转脸对华阳微笑:“今日怎不见你抱着狸子。”遂对何皇后解释:“这孩子喜欢极了那东西,晚上睡着也不离手。”
何皇后似来了兴致:“哦?这么喜欢,定是好东西,何不抱来让众位一观。”
谢贵妃弯着眼睛笑问华阳:“你那狸子呢。”
华阳不禁瞟了上官漫一样,道:“被她刺死了。”
谢贵妃笑容加深:“这孩子欺负母亲年老耳背,声音这样小,谁听得清楚。”
华阳猛的站起身来指着上官漫大声道:“被她刺死了。”
历时,所有目光洪水野兽一般聚拢而来。
何皇后笑了:“临观,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怎能欺负妹妹。”
上官漫的拳握了又握,许久才垂眸开口:“母后容禀,儿臣刺死那狸子,实在是为了华阳妹妹好。”她脸上有伤,每说一字便如针扎,却是平稳有序,字句清晰,让人耳中舒畅。
谢贵妃闻言嗤笑:“你倒是说说,怎就为了她好,今日你说不出来,本宫决不饶你。”
上官漫缓缓开口:“儿臣曾看过一本古书,上言狸猫白者,不吉。”众人闻言均是一惊,宫内对占卜之术颇是看中,对不吉传言更是避之犹不及,若是那狸猫果真不吉,死了也便罢了。
华阳却怒目喝道:“胡说,我的狸子怎就不吉了,凭什么你说不吉,它便不吉。”
上官漫自始至终未看她一眼:“狸者,离也,白者,丧也。”她这才抬眸看她:“二十妹知其寓意,还会抱着它入睡么,白狸不禁克己也克夫,如若往后妹妹下嫁,这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