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生辰,贾母怜她年轻守寡,吩咐好好的庆贺一番。黛玉、探春、惜春皆到稻香村拜寿,大家打扮得花枝招展,簇拥着李纨来给老太太、太太行礼。
贾母那里,凤姐和宝钗都在跟前伺候,见李纨来了,都来恭喜。贾母呵呵笑道:“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你只管和姑娘们坐着,叫她们小妯娌俩伺候着。”
凤姐笑道:“宝妹妹是新媳妇,自然害羞腼腆,还不是我一个人劳碌?哄得我白高兴,一点活儿也不能少干。”
贾母笑道:“你别抱怨,如今你有了兄弟媳妇,你也算熬出来了,等明儿叫她伺候你,你也受用受用,享一享清福。”
凤姐心里一惊,自己怎么没想到,老太太和太太原本最喜爱宝玉,如今宝玉的媳妇又是太太心坎上的人物,自然这个家要交给他们当。自己和贾琏恐怕就要回大太太那边去了。那大太太又是刻薄的性格,一向看自己不顺眼,这一回去可怎么办呢?
李纨明知道王熙凤被人抛弃的滋味,自己心里竟有一丝解气,笑道:“瞧瞧凤丫头,听说有人伺候她,高兴得人都傻了。”
凤姐假装听不出来,嘻嘻笑着:“我去看看他们抬东西,毛手毛脚别磕坏了牙子。”
平儿紧跟了出来,见左右没人,方道:“奶奶早该料到这一天,原先奶奶病着时,大奶奶和三姑娘管家也情有可原,偏偏叫她一个亲戚家的小姐也穴一脚。我记得奶奶当时已经猜出了几分,还分析给我听,怎么这会子反不明白了?咱们就是那只蜜蜂,成天给人家卖命,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好好关门过咱们的,管她们谁是谁非!奶奶,是不是叫旺儿把放的账都收回来?”
凤姐似笑非笑地说:“她以为这个家好当的?外头架子没倒,那是咱们的功劳。礼部里还欠着三十万两的银子呢,明儿把帐交出去,叫她们自己填这个窟窿去!你和旺儿说,把那钱一厘不少的交回来,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哪怕是杀人放火,我只要我的东西。”
平儿道:“枉费奶奶平日里操劳,到底还是人家自己的儿子媳妇才是亲的。”
王熙凤冷笑一声,道:“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被她们哄着做了几年的牛马,连正经的婆婆也得罪了,有谁说好?林姑娘吃的亏更大,瞧着罢,别看小姑娘病歪歪的,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她们别忒乐过了头!”
姐妹们陪着贾母看戏,贾母笑道:“今儿是你大嫂子的好日子,你们都别眼气,叫她先点一出。”
李纨谦虚了一回,方点了一出贾母爱看的闹天宫。贾母用眼睛四处看看,笑道:“我说是今儿冷清,怎么不见宝玉?”
鸳鸯笑道:“二爷在外边和琏二爷他们兄弟们喝酒呢。”
贾母道:“他一向爱在里面,怎么又在外边坐着?你去叫他进来。”
鸳鸯去了一时,回来笑道:“宝玉不肯来,说现在娶了亲,不是小孩子了,不便在内帷厮混。”
贾母和王夫人都笑了:“这孩子怎么一娶亲,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先他老子总说他不成器,没规矩,今儿这么有规矩,叫人好生心疼。”
黛玉看了一回戏,推病要走。贾母笑道:“玉儿总说有病,我看你气色还不算坏。别总闷在屋子里,没事出来走走。”
黛玉笑道:“还是老太太疼我,这身子才一天天好起来。若是自己不知道珍惜自己,白辜负了老太太的心了,我疼爱自己,就是心疼老太太了。还是回去歇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