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家生子,便是签了死契的奴才所生。签下死契的奴才,其子女生生世世为奴,永不得翻身。
当初绣娘被人牙子卖进府里的时候,便是签的死契。也就是除非在位者皇帝因某事大赦天下或者府上老爷出力,否则不论绣娘、初七还是阳阳,他们一辈子都是下人。而且是如牲口一般,毫无人权的下人。
但这事又有点转机,这也是官闻景去找契书的时候发现的。原本初七她爹也是签了死契的奴才,后来因为救下官老爷而自己出了事。也正因为此,官老爷便托关系招人将他和绣娘都脱了贱籍。
这样说来,初七和阳阳也就因此成了良籍的自由身的。但是因为官夫人那样会算计的性子,自然是不肯就这样罢手的。便与绣娘定下了契书,初七和阳阳二人必须在府里为奴为婢二十年,而绣娘则必须为府上干活直至去世。他们三人的工钱,则是按相应的下人的工钱来算。
对于绣娘来说,这无异于是天大的好事了。她自己当下人一辈子倒没什么,只要阳阳和初七就此脱了贱籍,成了良人。这对一个签下死契的人来说,该是多么大的诱惑。
“难怪这些年来一直未给我安排什么活计。”初七看着窗外恨恨的想道。
这便是柳月清的聪明所在了,说的是二十年,却并没有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没说要做些什么。很明显是打算让自己跟着盈朝进宫的,一去二十年,等年老正好被放出来。只是,也不知道那时候还有没有命被放出来了!
“冬生,”初七回过神对站在不远处的小厮笑了笑,说道:“我托你查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因为官闻景知道初七仍迁怒着自己,所以关于契书的事他都是调查出来后再由冬生来转述。这样一则免得初七对自己冷脸冷面,一则也免得他娘亲动怒。
那冬生见初七这样问,他忙上前低声说道:“查得差不多了,那家药铺的伙计说翠雪的确曾去他那里买过那种药的。”
“哦?”初七看着他,有些惊异:“她一个姑娘家的,居然自个去买那种药?”
“当然不是,”冬生摇摇头,连忙解释道:“是她托了外面一个相好的小厮去买的,那人口风倒是蛮紧。可惜是个好赌的泼皮,倒也不难套出话来。”
“原来是这样。”初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但心底却是翻涌起阵阵惊涛骇浪,看来自己料想得果然没错。
当天夜里必定是翠蕊和辛绣娘联手引开了院里的丫环、仆妇,再由翠雪将老爷引到翠蕊房里,想必她是在老爷的醒酒汤里下了药的。
只是,初七已问过翠琴了。翠琴是事后被派去收拾翠蕊屋子的,她说并未看见老爷的杯子一类的。而原本翠蕊屋里的杯子,她也检查过,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就是说,杯子很可能被藏起来了,或者毁坏扔出府外的可能性更大吧!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得慌,恨不得现下就飞奔过去,揭了她们虚伪的面皮,让她们也尝尝翠蕊那样生不如死的绝望滋味。
只可恨,她没有证据。
正想着,忽然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思绪。回过神来,冬生在一旁悄声道:“初七姑娘,爷来了!”
听了他的话,初七这才看见屋里的官闻景。只见他站在桌旁,正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汤来。那烫在空气中正腾腾的冒着热气,烟雾缭绕的样子。
“闻景少爷,你这是……”初七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大抵是那汤有些烫手的,忙对一边的冬生责怪道:“什么时候轮到主子动手了,可还有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