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心中早已料到这一点,因为朱棣的几个儿子里除了已经成婚的朱高炽外,其他子女还是与朱棣同住在燕王府内,其中朱高煦是黄士荣最大的靠山,黄士荣的胞兄又是王府的副首领太监。他既已犯下了军法除了燕王府之外也没有什么地方敢收容他,因此乍一看到沈寿在朱高炽面前吞吞吐吐,沈笑便疑心到必与燕王府有关,这才故意说:“黄士荣便是躲进王府我和世子也有办法,”此刻沈寿说出实情他便顺势问道:“大哥,你看此时应该如何处置?”
朱高炽的心思转的较快,沈寿适才那副神情也早使得他意识到或许与王府有关,进而想到黄士荣通过黄俨向母后徐王妃求情,母后待人过于宽厚而且对府内奴才出任的官员极讲香火之情,黄士荣曾当过朱高煦的侍读,在王府内混的八面玲珑,颇得母后器重,只怕母后一时耳软心活,包庇黄士荣,事情便不能依法而行了,若要驳了母后的情面,母后本就对朱高煦又偏爱……
这些念头只在朱高炽脑海中匆匆一闪,便已恒定如常的对沈笑说道:“兄弟可以先和我到府里查看一下,务使黄土荣伏法。”沈笑虽然对他这含糊的回答不甚满意,但是事关人家母子、兄弟之间的关系也不必在口头上多做争辩,只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论黄士荣请动谁出面,我也要依律严办,给北平百姓一个交待,否则何以立威带兵?
适在此时沈福也依照他的吩咐安置好吴宝回来交令,沈笑在“福寿双童”耳边吩咐了几句,几人这才随朱高炽策马赶往燕王府。临行之前沈笑特意吩咐罗劲先将“募兵处”撤了,等黄士荣之事有了结果再作道理。
朱高炽因为身为世子又有了妻室,在几年前便已经自置府邸。王公之家规定极多,亲如骨肉者彼此之间也要讲究个规矩体面,朱高炽每日进府给父母请安都要经过几重通传,何况今日还要进府捉人;若是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怕是连进府都进不了,因此朱高炽等人事先都已将佩剑腰刀解下,只有沈福手中捧着燕王宝剑跟在沈笑身后,但是这柄宝剑与沈寿陪着的兵符信印一样,代表的是一种权利而非杀人凶器。众人身上所穿的便装更不像是找人的晦气的样子,饶是如此却仍被王府护卫留在院外,只容许朱高炽一人进内院。
沈笑在外院的客厅中坐了很久才被传唤到内院去拜见徐王妃,通常外官拜访王府内眷大多是不可携带仆人,沈笑身后却形影不离的跟着沈福、沈寿两个人。
在朱棣起事当日,沈笑因为力斗张、谢、倪三人,在王府护卫中威信极高,出来传话的护卫见他脸色阴沉,身后的两名童仆手中所捧的又是操生杀大权的燕王宝剑与调动兵马佣的兵符信印,因此护卫刚要劝阻,被他冷眼一扫后便没敢多说话。
穿过一重一重的院落,一行人才来到徐王妃的院子外,护卫向院外侍立的丫鬟通报了一声,丫环又再往里通传,沈笑又在院外等了一盏茶的时候才有一个侍女出来,说道:“王妃请公子进院。”沈笑默然点头,迈步向院内走去,又听得那侍女对沈福、沈寿说道:“王妃只请沈公子进院,二位小哥请在外面等一会吧。”沈笑转过身来问道:“他们是我的贴身侍从,也不能跟我进院吗?”那侍女笑容满面的说道:“王妃请公子一人,公子不要让奴婢难做。”沈笑返身走回院外,从沈福手中去过燕王宝剑挂在腰间,从沈福手中去过兵符印信用右手环抱在怀中,令二人在院外等候自己则跟在那侍女身后进了内院。
穿过七曲回廊来到花厅,侍女进厅通报后才又请沈笑入内,沈笑进厅内扫视了一下厅内情形,只见有一贵妇高倨正中,身后侍立着一个宦官模样的中年人,朱高炽陪坐在一旁神情有些不对,厅内除了这三人之外别无他人,连先前那侍女也已退到门外并反手把门关上。沈笑认得那贵妇是燕王朱棣的正室徐氏王妃,他身后的那宦官虽然从来没见过面,但料想八成便是黄士荣的胞兄黄俨,心神暗自警戒。
沈笑这些所见只是他刚进门后一瞬间所发生的,等他走到徐王妃座前时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