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迪唯唯而去,可徽宗的心里再难平静了,他晓得刘錡断断不敢与师师有私情,可若是明知师师的心没有偏向自己这一边,徽宗的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这晚徽宗又到醉杏楼来找师师,闲谈过后,徽宗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眼看又要到新年,又要到上元佳节了,朕在这几日总是不得空,可又最想让贤卿陪在朕身边,咱们一同与万民同乐,贤卿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那婢妾到时就装扮成一个小宫女吧!”师师嬉笑道。
“那可不行!这会坏了规矩的,传出去朕又多了一桩不是!”徽宗忽然紧紧握住了师师的手,眼神中流露着讨好,“不如贤卿就随朕入宫吧,如何?”
师师闻言当即色变,甩开徽宗的手不悦道:“官家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
“当真的!”徽宗故意作出玩笑的神色,以便在遭到师师严词拒绝后留有转圜的余地,“贤卿若是入了宫,用不了两年,贵妃之位就是你的了,富贵自是如水到渠成一般!即便暂时做不了贵妃,朕可特设一明妃之位安置贤卿,其在淑妃之上,如何?”
“富贵?官家把我李师师看成什么人了?”师师逼视着徽宗,目光如宝剑一般锋利,“你我是知音,我才愿冒着这天下之大不韪,同意与官家来往的,若官家是个平庸之辈,纵然有泼天的富贵,我也不会答应的!”
“贤卿真的拿朕做知音吗?”徽宗直视着师师的那汪盈盈秋水,“何故朕又听说前夜你跟那刘四厢可是语谈甚欢啊,你们还兴高采烈地合奏了刘四厢所作的《夜雨巴山》,可有此事?贤卿何时跟朕有过如此投契之举?”
“官家听哪个说的?前晚是那马子充来了,他是朝廷的使节,身负重大,又是我跟刘四厢举荐的,他还曾是我的救命恩人,此番出使前途难测,客死他乡之险自不必说,哪怕一言不慎就可能被对方扣上个一年半载的,难道不该殷勤叮嘱一番吗?”师师义正辞严,“至于那《夜雨巴山》,确是刘四厢所作,只是目前尚有些生涩之处,不过是四厢想请我帮忙斧正罢了!至于说我们三个人语谈甚欢,这是无疑的,莫非官家是想让我们哭着送别那马子充吗?”
“呵呵,看来是狗子们捕风捉影了!不过啊,为免狗子们在背后说闲话,贤卿不如索性就随朕入宫去,也免去了这些唇舌之争了,岂不好?”徽宗轻轻地拉了一下师师的衣襟,似带些乞求。
“婢妾在外面游荡惯了,入宫会觉得憋屈的,何况也不太懂规矩,净给官家惹麻烦,叫官家操心!”师师面无表情,“我还是在宫外吧,也可以顺便帮官家打探些消息,就说去夏汴京大水,官家遣那林老道厌胜,林老道及其徒众步上城楼,结果引来周遭百姓的痛殴,林老道仅以身免!再如这次马子充之事,若是我在宫里,哪能如此便宜!”
“这些毕竟都是小事,呵呵!”徽宗极力做出一副关心的面目,“何况你年岁也不小了,就不想想以后的事?总这样在外面飘着,终非长久之计,不想生个孩子了?哪怕就是养一个也好啊!”
“我李师师没有为人母的命!”师师果决道。
通过自己的不幸身世,以及这些年的遭际与思考,让师师觉得自己跟官府、跟官家之间总是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而且她近乎已经认定徽宗简直就是个昏君,自己怎么可以明珠暗投呢?何况宫中明枪暗箭,很容易就让人遍体鳞伤,师师早想好了,就是不入宫。
孩子自然是师师的一块心病,可她现在也有些想开了,将来既可以收养几个孩子,也可以帮着云儿或小芙带,那情分其实跟亲生也没差的。万一这些都落空了,还有青灯古佛相陪伴呢,反正就是不能入宫,那里多的是身心残缺之人,那本就不是她这样的清白、随性之人应该待的地方。
“若是我非要贤卿入宫呢?”
林灵素激起众怒及举荐马子充都是小事一桩?还想强行要我入宫?师师闻听徽宗此言,当即气得有些浑身发抖,最后她甩下一句“除非我死了”,便扭头而去!还关紧了房门,把个愣愣的徽宗给晾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