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
“就是心动了呗。你不知道吗?那心哦,会突然猛跳,几乎能跳出来的那种,用内力压制不住、静心调息也没有用。”
韦霆激动地说着,因为天冷说话而冻开的嘴巴,喷着口水,明显是春情初尝的喜悦。
上官翼看着他激动,而没有任何共情的不为所动。
后来,上官翼娶亲,看到无可挑剔的慕容礼英,他欢心微笑,“嗯,是很美啊。”
洞房之后,他侧身看着慕容礼英晨起梳妆,喜滋滋地想,“这就是夫妻了。”
之后的某天,韦霆又凑上来特特地问他,“听说嫂子是大美人哦,你真是太有福气了。唉,天天看着,不心动吗?”
“啥,心动?”上官翼早忘记了先前的闲扯。
“哎,别装了,你!”
“嗯,心动的。”上官翼想着妻子的美,害羞地低头笑着。
许盈盈醒来,是因为床柱膈得头疼,稍微换个姿势,又牵到身上的棒伤,哎呦噢呦地左右动了两下,疼痛战胜疲惫,她彻底醒了。
一睁眼,吓了她一跳。
灰黑的房间里,没点灯,隐约看到一个黑衣人,端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右手肘放在桌子边,看着自己。
“大哥哥?”许盈盈定睛一看,却不想说话,只心里不好受的咯噔一下。
“他就这样一直在看着我吗?是在思虑,眼下我这副样子,该如何对圣上和师父,交代吧!”
看到她醒了,上官翼仿佛回过神来一样,也猛地动了一下身体,慌忙起身去点了桌子上的烛台。
小屋逐渐明亮了之后,二人的心境,也随着改变了。
双手缠着绑带的许盈盈坐在原地,默默看着上官翼将一盏盏烛台点亮,她不知道,上官翼特地去要来很多烛台,就像在帝京的习惯,屋内点很多灯,不仅仅是为了照个亮。
上官翼掀开食盒摸了摸,饭菜已经凉了,他下午大概熟悉了府衙的布置,径直走到下人房的院落,喊来了小翠,让她拿去回热一下。
“大人,要不我再重新做两个小菜吧。”小翠目光里仍然留着胆怯。
上官翼回头说了句,不必了,便匆匆赶回小房间。
因为白天的经历,眼下最好不要对着陌生的地方,再发散太多的自己。
绕回到小房间门口,他看到许盈盈已经站在庭院中间的空地上,举着手、仰头看着即将上幕的黑夜。
“今晚会有月亮吗?”
她自言自语,语气里全无日常做医女时候的伶俐,仿佛一个成年的妇人。
上官翼示意门口的两个守卫离开,然后走到她身边并排站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陪着她静静等着云层里,缓缓露出来的半月。
上官翼察觉许盈盈的异样,开始以为是她手疼难忍。
“这么举着,能好些吗?”
“哦。”许盈盈简单回他。
此刻尴尬的上官翼,第一次学着韦霆教他的“没话找话、东拉西扯”。
“衣裳,,,喜欢吗?”
“喜欢。”
“晚上门口有守卫,你放心。”
“好的。”
“我让小翠贴身照顾你。”
“好。”
白天的一切,对她的刺激,太大,尤其是手。她此刻并不想和上官翼,多说话。
“上官大人,可曾用过晚饭?”
上官翼突然听许盈盈开口这么问,心里异常别扭起来。
“盈盈,你怎么改口,叫我‘上官大人’呢?”他惭愧地扭头看向她,她的脸色,就仿佛是这里的窗框,上面的木漆在多年风沙的侵蚀之后,裂开的口子上,满是尘土。
“你之前都是‘外’、‘唉’的,那个无法无天、娇憨伶俐的小医女,此刻如何突然对我,礼数周全起来了。”
许盈盈并不看他,只凄然道,“我以后,不会再做医女了。”
许盈盈此刻的没落,更多也是因为她太累了,又非常饿,这会儿只想等着晚饭来了,小翠喂她吃完,就漱了口躺到睡觉。
她也没想到,自己痛快说出这个绝望的预测,整个人仿佛罩在一个巨大的壳里,被未知折磨地一动不敢动。
上官翼突然明白,是她的手,让她完全变了一个人——曾经小医女的傲娇和快乐,都是源于她对医治病人的热情,如今这份热情不在了,她才会如此消沉。
他微笑着说,“盈盈,要么我们先对着月亮,许个愿吧?”
随即,上官翼看向在薄云里穿梭而出的半月,正颜道,“我上官翼,发自心愿、诚意祈求上苍,我将找遍天下名医,让医女许盈盈的手,复原如初。”
“该你了?”上官翼明媚地看向许盈盈,却发现对方愣愣地仰头看着自己,眼泪正迅速浸润着眼眶。
上官翼不知道,此刻的许盈盈想到七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正是他这么教她如何排遣伤心、对着月亮说话。
许盈盈仍然不想开口。
曾经好几次她想说,“大哥哥,我就是那个凤燕的小豆子!”
但是总没机会开口,此刻,也一样。
在眼泪滚落之前,她转头看向天空,习惯性要用双手去擦滚落的眼泪,举到半空中,又只能改用肩膀。
边上定睛看着她的上官翼,再也无法克制内心一阵阵的痛,他这才明白——原来心动的感受,并不仅仅是心,砰砰猛跳地惊异。
上官翼突然扳正她的双肩,定睛看着惊异之下的许盈盈,吸着一口冷气。
他后来才想到,许盈盈身上的棒伤,被他扳得生疼。
但当时,他只知道,他必须捧着她的面颊,吻去她所有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