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有开口的朱瞻照冷笑一声,喝道:“李玄白,你真得不把二皇子放在眼里吗?”
张昌之随之附和道:“我看他就是跋扈惯了。真以为这大楚的天下是他李家的?”
张昌之这一句诛心的话,便是给李玄白扣上了一顶大帽子。李玄白眯眼望了他一眼,这人看似欺善怕恶,胆小如鼠。实则很有心计。嘴里的话很锋利。这种小人留不得。
正中的二皇子面若冰霜,想是再好的忍耐也被李玄白一再的挑衅给消磨没了,他望着李玄白阴沉道:“李玄白,你当真要与我做对?”
李玄白摇了摇头,笑道:“殿下说的哪里话。我李玄白怎敢与殿下做对。我这是在帮殿下啊?”
“帮我?”
“殿下想想。今日殿下若真杀了那屠夫,被人参奏予圣上。那对殿下不好吧?”
二皇子显然气愤过了头,厉声喝道:“今日本殿下便要看看,杀了这屠夫又能如何!杀!”
那扈从听命令,抽刀向前。
李玄白扯着嗓子喊道:“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殿下眼中真的没有大楚王法吗?”
“王法?”一旁的朱瞻照冷笑道:“李玄白,自古刑不上大夫这句话你没听过吗?何况这是当今二皇子殿下。”
李玄白争锋相对道:“你也别忘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是出自高祖皇帝的金口玉言。”
李玄白见众人被自己刚才那句顶得无话可说,接着道:“二皇子殿下。若是因为这事被圣上责备,那么对谁最有利想必无需李玄白多说吧?”
二皇子听李玄白这句,眉头紧锁。
李玄白乘机道:“殿下不如听李玄白一言?”
二皇子满眼疑惑,示意他说下去。
李玄白回道:“以李玄白看来这事还是交给京畿府吧。京畿府负责这事再恰当不过了。”
二皇子思绪片刻,终究还是同意了。派了几个扈从把屠夫与书生连带着獒犬尸首一同带去京畿府。众人也散了去。
归途中,朱瞻照问道二皇子:“殿下为何要听那李玄白之言?”
二皇子眯眼道:“李玄白刚才那句话点醒了我。这事与太子或许有关……”
朱瞻照惊恐道:“太子?不会吧?”
张昌之能在二皇子身边这么久,自然是有些道理的。他试着揣摩二皇子话里的意思,小心道:“殿下是说今日是太子设下的一个局?”
……
……
一架华盖遮顶的马车孤寂得往城东驶去。
马车内,李玄白与丹凤眼分坐两侧。李玄白撑颌思绪,丹凤眼闭眼不语。马车外,不知何时,周昊已经将那驾车小厮替换了。
丹凤眼睁开双眼,恰好看完李玄白正对着他微笑。那笑容有些温柔。丹凤眼语气也柔和了些许道:“今日之事,存在着太多巧合。”
李玄白放下撑颌的手,似乎有些麻了,甩了甩道:“你也看出来了。”
丹凤眼点头道:“可我不明白薛治为何这么做?”
李玄白眯眼道:“因为他是太子的人。”
薛治,是太子的人。李玄白早就知道了。薛治的父亲薛鼎是负责京都守备的最高将领。一直与太子暗中来往。薛治为太子办事是自然的。李玄白甚至怀疑薛治接近自己也是太子的安排。只是今日之事,薛治露出的马脚太多。下楼之前,李玄白偷偷问过狮子楼的小厮,原来薛治为他准备的四楼雅间是张昌之经常宴请宾客的去处。薛治在京中这么久,不可能不知道。
那他为何要在这间雅间宴请李玄白,其心可见一斑。李玄白甚至感觉到二皇子的出现与薛治也有关系。他便是让自己与二皇子发生冲突。至于为何这么做,原因很简单。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的受益人便是太子。
李玄白在这场闹剧中只是一个棋子。至于他为何甘愿当这个棋子,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来,他的确不喜欢张昌之的为人,有心想要教训教训他。二来,他想见见这位二皇子。看看他是不是世人口中胸无点墨,只解风流。
结果,他出乎意料,却很满意。
李玄白想起什么,朝着帘外的周昊喊道:“那京畿府的府尹是谁?”
周昊回道:“杨季才。”
李玄白似乎没有听过此人,疑惑道:“这人什么来历。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
周昊回道:“少爷。他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二皇子的人。这人是景和十四年的殿试榜眼。先皇在位时,他在翰林院任职。直到太和十六年,被圣上封为京畿府尹。我听说他办案公正严明,为官清廉。是一个为数不多的好官。”
丹凤眼好奇李玄白为何会问起这个,不禁望向他。李玄白微微一笑,解释道:“我想救那个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