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推门而进。
映入眼中的便是三株高达二丈的枇杷树。树枝桠上没有春天的白色花朵,枯索萧瑟的很。
李玄白突然泪流满脸。
“玄白。”
耳畔似乎响起内心深处日思夜想的温柔声音。那嗓音熟悉入骨。李玄白恍然入梦。
别院庭院中。
有一白衣素缟的女子正拉着一个三岁孩童的手一起种下了三株枇杷树的种子。
她说:“玄白啊。等这树长大了,娘亲也就老了。”
孩童奶声奶气说:“那玄白就把种子挖出来。娘亲就不会老了。”
白衣女子开心一笑说:“傻孩子。若是娘亲哪天不在了,玄白可不许哭鼻子啊。”
孩童说:“玄白不傻。娘亲在哪,玄白便在哪。”
白衣女子亲昵得摸了摸孩童的小脑袋,眼眸里却噙满泪水。
孩童帮她擦去眼角泪水,柔声道:“娘亲。不哭。哭就不美了。娘亲说玄白傻,玄白真不傻。玄白知道有人欺负娘亲。现在玄白还小,还打不过他们。等玄白大了。玄白保护娘亲。”
一阵秋风袭来,眼前的人与景便灰飞烟灭了。
李玄白满面泪水,声音沙哑,撕心裂肺喊道:“娘……”
可是眼前无一人,只有空荡荡的别院与院中已经茁壮长大的枇杷树。
李玄白噙着泪水,一步步,一步步往前走着。缓慢,缓慢。
那扇门里便是娘亲生前的房间。一直没有动过,还是娘亲生前的样子。
李玄白慢慢打开木门。望着熟悉,深刻在脑海里的房间。
对于他来说,这才是家。
有娘亲的地方才是家。
李玄白跨进门,望着一尘不染的房间。他知道李牧肯定时常一个人过来打扫。在这个豪华的国公府,却有这么一个可以说是寒酸的别院。或许很多人都不理解。
可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李玄白与李牧懂。
李玄白还记得娘亲‘走’的时候的情景。
脸色苍白、口角溢血的娘亲吃劲转身,似乎很想将孩童李玄白拥入怀中。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望着坐在旁边的相公李牧,她微笑道:“我要走了。玄白以后就由你照顾了。”
她的笑在李牧眼中那么美。
李牧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满含泪水摇了摇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娘亲艰难望着李玄白,满容慈祥道:“玄白,娘亲真舍不得你啊……”
孩童李玄白一直哽咽喊着:“娘……”
李牧望着已是回光返照的娘子,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娘亲说了最后一句,留给李牧。
“李牧,宋清儿这辈子不后悔嫁你。”
此一句,便是离别箴言。
娘亲宋晴儿,走了。
李玄白望着娘亲留下的一切,只是摇头。在那一瞬间,彷佛时光依然在十五年前。却突然发现,他已经长大了。
可娘亲的仇还未报。
李牧虽然没说,可是李玄白知道。他的仇人远在西蜀,那座世人尊崇的蜀山。
李玄白暗自道:“那剑神一剑开蜀又如何。娘亲的仇李牧你不报,我李玄白来报!”
推开窗,庭有枇杷树,娘亲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