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来北往的修者挤满了剑王岭大大小小的茶馆和酒楼,似乎带来春天万物复苏的生气,看来这满城风雪,根本无法抵挡剑修们对剑的热情。
剑王大赛会持续七日,首日由于老酒鬼的缘故,大家不欢而终;但剑修们依然对剑王满怀期待,无论他是层次最低的剑士,还是稍有成绩的剑侠,亦或是已经威名远扬的剑仙。
而此时走在回家路上的东方宁风,对于街上穿梭着的蓑衣斗笠,能避则避,能离则离;宿命带来的自卑感,让他不太喜欢和人接触。
剑王岭是由剑风镇、剑花镇、剑雪镇、剑月镇四大镇组成。东方宁风是东方镇主的儿子,自然是要回剑风镇东方家的,两镇之间的路原本不太长,但在他的脚下,却是天涯海角一般。
落花巷是剑花镇最为偏僻的地方,连镇上大把年纪的每日出来遛弯的老人大多都不会到这里,但这条小巷确是他的一片净土。
巷子两边灰墙土瓦上的青苔诉说着古老,地上沉积上千年的砂石即便被大雪淹没,踩在上面也能感受到它慵懒的腰肢,时不时还能听见跋涉千里赶来的燕儿的清唱。
东方宁风把手中的木剑别在腰间,瞧了瞧周围,确定真的没有人后,那双修长的手轻轻地摘下头上的草帽,一个比望月崖的月光还要亮的光头呈现在燕儿的眼里。
他缓缓地张开手,静静地感受雪花独有的韵味。只见十万雪花从天而降,侵袭着他每一片多情的肌肤,尤其是他那永不见天日的光头。他爱雪,觉得它是世间最圣洁的东西,但是他没有办法尽情的感受雪,因为他没有头发,没有灵根,只能躲在人群的角落里,一人花开,一人花落,无人问津。
在剑王岭,你可以没有灵钱,可以穷,但是绝对不能不会铸剑,富贵的人家能用好的材料锻造一把宝剑,穷苦的人家也能用普通的材料锻造一把平凡的剑,只要你会铸剑,就会受到剑王岭居民的拥护,至于那种没有灵根不能用灵力铸剑的废物,几乎所有人都是鄙视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光头废物。
多少次,东方宁风站在这里,他多么希望雪花能发出平坦的软语,抚平心伤;他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命这般的糟糕,问归巢的燕儿,燕儿无语,问飘落的雪花,雪花无言。
寂寞的落花巷里,茫茫的白雪上,只能看见一串长长的脚印……
“少爷,少爷。”
终于到了自家的门前,听着家丁的阿谀奉承,看着东方家气派的门面,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直接走进门内。
“你还有脸回来?”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男人坐在大堂,听这语气,定是东方宁风的父亲,东方浩然。
他不说话,沉默是做好的反抗,是最好的坚持。
“啪!”
东方宁风被一巴掌扇倒在地,洁白娇嫩的左脸立即呈现出通红的掌印,嘴角也流出一条鲜红的血丝。
“你这个不争气的废物,敢拿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到处张扬,可知道那可是你娘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他依旧不说话,他真的想问: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用我娘的木剑参加剑王大赛?但是他早已被冷漠冻得心灰意冷,这个世界伤他最深的人,莫过于他最亲近的人。
东方浩然喘了口气,接着道:“这几日去你北堂伯伯家提亲,你已经到了束发之年,也该让你和北堂月完婚了,那孩子资质不错,定能为我们的复仇大业出一大份力。”
他还是不说话,心想:北堂月?她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的废物,同样的年龄,她却已经是天韵阁的剑仙。复仇?即便取了北堂月又能怎么样,母亲都死在那个人的手里,这世上还有谁能杀死他。
“不争气的家伙,滚吧,看见你就心烦。”
东方宁风站了起来,不喜不悲,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只是马上离开门口的时候,却出奇的说了一句:“我母亲留下的东西并不是只有那把木剑,还有我。”
东方浩然一愣,几时没有听到他这样的话了,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知是不是受了儿子的影响,他又想起了她:紫颜,你走了十年,该来的总会来,如果让你儿子取了北堂家的姑娘,也算是对你有个交代。
房间里,东方宁风并没有点燃灯烛,但是皎洁的月光洒进了屋子里,他一把甩掉头上的草帽,洁白的光头让四周一片通明。
他从床榻下捞出一大坛子酒,也不倒在杯子里,捧着坛子猛喝了几口,之后便是接连几声地咳嗽。真的不知道,他这种自虐般的行为,是想唤起谁的心疼。
突然,他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子,眉头微皱,奇怪的道:“北堂月,你来干什么?”
此刻躲在他后面的女子一惊,心道:我来这里并没有动过屋内的任何事物,而且还隐藏了气息,对于没有修为的他来说,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