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泉说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准备走了?”
二太太拥着两个孩子,笑容慈蔼悲悯,却也满含着不舍。
吴梦搁下碗道,“只是将东西整理了一下,还没收拾好,想着就这三五天吧。”
二太太不再说话,摇着蒲扇驱赶着嗡嗡乱叫蚊虫,许久才突然冒出一句,“我们等你回来。”
吴梦眼眶一下酸疼的厉害,垂了垂脑袋,咽下眸中的水雾,点了点头,“谢谢二太太。”
第二天吴梦睡了个大懒觉,她今儿要去老宅和王婶辞行,王婶前段时间得了孙子,开心的了不得,精神大好,连着身体都爽朗了许多,甚至能缓慢的挪动身体。
吴梦买了肉、红枣、和一些补血的药材,让月姑补一补。
孩子生下来有八斤重,算是很重的,但月姑年轻、身子壮,就跟没事人似的,生的利索,母子平安。
吴梦说了要去上海的事,王婶很不舍,还落了两滴泪,一再嘱咐着她出门小心,保重好自己。
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身上一定要多准备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王婶强硬的给她塞了两个大洋,再多的也帮不上了,一屋子人又开心又不舍得说着体己话,跨院的院门突然被人砸响,一下比一下用力。
吴梦跟着王水福出了屋子,听出外面的人是刘安,立马跑去开门。
“吴护士不好了,何医生被蒲乡长抓进牢里了。”
吴梦快速的迈动着双腿往庄园跑,心里不停忐忑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进了主院就见到了坐立不安、在堂屋门前徘徊踱步的赵根。
二太太瘫坐在屋里椅子上抹泪,见到吴梦,像是抓到了主心骨,趔趄着冲出来,哭着抓着她的双臂。
“小梦,这可怎么办啊,小珍治死人了。”
“这怎么可能。”
吴梦全然不相信,好说歹说安抚住二太太,这才向赵根询问事情来龙去脉。
今早诊所开门不久后,蒲乡长直接带兵到了诊所,二话不说把何令珍抓走了,也没给个罪名,只说明天开堂审问。
二太太听到消息就让人去打听,李海方才回来说,有人状告何令珍治死了人,告状的人是继声堂的李大夫,死者尸体被蒲乡长看管了起来。
“死的人到底是谁?何医生治过的病人我都知道。”
李海摇了摇头,“这打听不到,据说那个死者正想要去继声堂看病,还没进门就倒了,然后就没气了。李大夫认识那人,知道他来找四少爷开过药,所以怀疑是四少爷致死了他。”
“胡说八道,就因为小珍给他看过病就说是小珍治死的,哪儿有这个道理。”
二太太气急败坏的一拍桌子,震得茶盖跳了起来,茶水也撒了一桌子。
“二太太别着急,具体情况等明天就知道。人命关天的大事,不是李大夫一张嘴想污蔑就能随便污蔑的。何医生看病来向细心谨慎,您别太担心,肯定不会有事的。”
何令行和大宝小宝都到县里上课去了,吴梦怕二太太一个人胡思乱想,就陪了她一夜,第二天天一亮,就心有挂碍的早早醒了。
吴梦陪着二太太到了政府办公室大门前时,迎面就遇到了昂首阔步而来的李大夫,自诩风流的摇着把折扇,扇面是高远飘渺的山水画,却与他市侩的嘴脸格格不入。
“吴护士,哎呀呀,看你这脸,一晚上没休息好吧。”
“我看李大夫精神抖擞,信口雌黄冤枉人,也不知道午夜梦回会不会亏心。”
李大夫笑得很开心,自从福民诊所开起来,从天而降了个西医大夫,他就被狠压了一头,终于看到何令珍栽跟斗,心情非常舒畅。
“人又不是我治死的,我有什么亏不亏心。倒是你们何医生,治死了人,以后一辈子都要日夜难安了。”
“我儿子绝不会治死人,他对待每个生命都怀着敬重之心,慈悲为怀,绝不会出这种纰漏。就算遇到你这种伪君子要死了,相信他也会施以援手。”
二太太为何令珍正名的同时把李大夫也骂了进去,李大夫气地脸发青,折扇用力在掌心一敲,“你说谁要死了,你咒谁呢。”
二太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自由一股从容气场,“打个比方而已。良善之人自有天佑,诅咒之说只有心虚的人才怛然失色,你……心虚吗?”
二太太优雅的提着裙子前摆踏上了大门前的台阶,然后迈进了门槛,留给李大夫一个傲然地背影,气的他原地爆炸。
吴梦忍不住侧目夸赞,“二太太,您太厉害了,都把他震住了。”
二太太暗暗吐了口气,“我也就嘴上逞逞能,这事最重要的还是要看蒲乡长的态度,若李大夫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小珍治死了人,那最后的结果都在蒲乡长的一念之间。”
吴梦思忖道,“何医生当年给周姨娘剖腹产,保住了蒲乡长唯一的血脉,怎么也算蒲乡长的恩人。不过……”
“不过什么?”
吴梦一下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多想了。到了,我们进去吧。”
一间宽敞的书房内,蒲乡长坐在一张长形书桌后,旁边站着两个文职下属,还有一个穿着制服、配着手枪的保卫团团长。
二太太和吴梦、李海站在左边,李大夫和两个长相凶狠的男人、及一个瑟瑟缩缩的妇人站在右边,何令珍被两个士兵押解进来,手上带着镣铐。
二太太一见到何令珍,差点绷不住哭起来,缓了许久才恢复了平静。
李大夫把状告的内容称述一遍,吴梦这才知道,死的人是前天那个发烧的男人,当天在诊所看了病,第二天就死了,确实会给人被治死的假象,李大夫也是抓着这一点往何令珍身上泼脏水。
“敢问李大夫今天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你只是碰巧遇到死者过世的目击者,有什么立场大放厥词指控何医生。”
李大夫像是早料到吴梦会问,哼了一声,坦然道,“我是老崔的朋友,我替朋友伸冤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