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仓子坚不说话,柳擎煽风点火:“不是我说,小丫头总是笑眯眯的,性子也开朗。冬至那日,带着大家集体包饺子,三十几号人,别提多热闹了,老人就喜欢这样的孩子。这要是告诉外人她是个姑娘家,便是这书院的孩子们,就有一堆要娶她的。还有你那二师弟,我瞧着,同小丫头也是蛮般配的。”
仓子坚不干了:“文举那傻乎乎的样子,哪里配师妹了?”
柳擎拉长音,“嗳”了声,道:“话不是这么说的,钱家小子只是在你们面前装傻,又不是真傻。外头精明,回到家里傻乎乎,任凭媳妇揉搓。我老婆子那会儿就说了,这样的才是值得嫁的好郎君。”
仓子坚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有一样,他父亲,圣朝为数不多的状元郎,在目前面前,也很“傻”。柳老说的,是真的?
自那之后,仓子坚看钱文举的眼光就很不对了。钱文举战战兢兢许久,百思不得其解,亲来问询,仓子坚又不告诉他,只说:“你自己去想。”
任凭钱文举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一二三四五,只得更加努力“聪明”起来。
此乃后话。
隔日下午,南湖书院全员到齐,汇于会堂。开讲前,有人讨论着自己的方案,有人与那新归的学子,讲述着所谓的实科,他们要做的和能做的。
简而言之,人声鼎沸,一点儿学堂的样子都没有。
仓子坚的眉头皱作一团。
傅振羽瞧见,上台,一拍醒目,顿时针落可闻,大部分人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才归学之人不知要做什么的,在同窗的提醒下,有模有样学了起来。
安静得不能在安静的环境中,傅振羽朗声道:“上次课,大家不熟悉流程,答的都不是很好。是以,今日我给你们个机会,为自己证言的机会。现在,先进行时事第一章程,时事讲述。”
接着,傅振羽将黄河流域的地形图,挂到她身后的墙上,细细说着黄河和堤坝、堤坝和田园、田园和百姓、百姓和黄河之间的关系,最后,问了自己的问题——
若是你一方父母官,你待如何平衡这些元素?
这是一个很大的命题,别说在做的学子,便是朝廷命官,真正的父母官,怕是也答不出来。就在仓子坚很中肯地评价了这命题的难度之际,丙字堂有人起身,向傅振羽请示:“林夫子,弟子赵麟请求答题。”
“准。”
得了应允,赵麟起身,走到傅振羽身旁,拿起毛笔,蘸饱了墨水,在墙上那沓用特殊夹子夹住的白纸上,挥墨自如。那架势,显然是练过、且没少练站着写字的。
赵麟也没写很多,不过是将傅振羽所提到的几样,分层排列好,旋即便开始了他的讲述。少年清脆的声音回荡在会堂上空,尽管是认真思考过,但他的想法依旧是不可能实现的。
待他讲完,傅振羽开始点评:“我也没做过知县,更没做过知府,但我是平民百姓。那我便从百姓的角度,来说你这个方案。一样的水米养百样人,你这里假设了所有百姓都‘以令而行’,显然不可能……”
拿了时事做话题,却不讲时事,纯粹的“就事论事”。原来,教书还可以这样教,典故还可以这么用。仓子坚大开眼界之际,蓦然明白一件事。
师妹,真的有能力,把袁自舟带上探花之路。
“大师兄。”见他走神,傅振羽出言,将人唤醒,并道,“你来点评一下赵麟方才的法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