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茗腕上缠着一条通体皆白的蛇。白蛇不大,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看起来很无辜。若没有那一嘴獠牙,傅振羽默默补充了一句,站到林俭身后,迅速做出决定。
决定辜负徒弟的期望。
从林俭身后露出眼睛,傅振羽仔细打量了下范茗。和十二岁的姚小安一般高,容长脸,五官周正,眉眼开阔,自有一股天然疏朗气质。不白也不算黑的脸蛋上,干干净净,不粗糙,也不是特别细腻。这个年龄,出身又过得去的少年,都是这副模样。
若不是知道了底细,从第一眼看范茗到第一百眼,都不会觉得她是个姑娘家。
再看看自己,真正掩饰性别不过一个月,就被两个人瞧出了猫腻。长此以往,自己的性别必定暴露。我,要不要收留小姑娘,好被同化一二?
南湖书院的房舍都大,包括学舍。
尽管如此,范茗的这间学舍,这会儿挤得是内三层外三层。泰半都是好奇心极重的少年,忍着蚊子叮咬立在窗沿下的也有。
范茗眼里压根就没这些人,她正和仓子坚讲道理:“我家贝贝是没有毒的蛇,你们不惹它,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你们。”
钱文举也赶了过来,瞧见哪样一肉嘟嘟的白蛇,咽了咽口水,感慨:“这蛇养的很好,年岁也不老不小,正是炖着吃味道最好的时候。”
自己的宝贝要被吃掉了,范茗笑呵呵地回望钱文举,了然道:“怪道二先生一眼望去和善如佛,原来是重口腹之欲。”
海里滑过佛像、各大平台各种佛的形象,大概佛都是心中无杂念的,是以,形象确实都和二师兄有些像,肉呼呼的——等等说人胖,还能这么委婉地说嘛?
傅振羽“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动作很轻微。
结果,就这么一个小动作,就被范茗抓住。只凭一双眼,范茗就将人认了出来。眼中飞快闪过疑惑、了然,旋即又都消失不见,口内却开始询问:“小林先生,贝贝是不是很漂亮?”
虽然从顾咏言那里获得的指点不多,但是傅振羽早有准备,她说:“我不知道啊,别说蛇的漂亮和不漂亮,就是人的美和丑,只凭眼看,我也分辨不出来的。看到你家漂亮的贝贝,我才想起书院的禁令忘了张贴,其中有一条便是不能带宠物入书院。这事,书院办的不周全,你就别吓那个王、王苏了。收拾下行李,也和姚小安咏言一眼,去教舍住吧。”
顾咏言如愿地松了一口气,被他拦住的仓子坚,都不解地看向傅振羽。林俭今晚都没地方塞了,把人进去,让人住那里?
那边,范茗得了这样命令,立即道:“东西我可以马上收拾。但是,书院的禁令,不会单针对我吧?”
哟,防备心重的很嘛,傅振羽立即信誓旦旦地保证:“我手头有一个小字版的,你的字不错,一会儿我找出来后,你负责誊抄。”
书院招生前,傅振羽所书文字类东西不要太多,禁令还真有。只不过,禁令向来都是上有对策,下有政策的,能不能禁住人,是另外一回事。从“仁”教的角度来说,多花时间去引导,好过直接禁止。
但是面对范茗,傅振羽十分理智。
这样的孩子,她能力有限,无法引导,不如直接去禁。一旦被钻了漏洞,她会立即修补。这一点,在安顿好学舍的学子,拎着范茗去教舍誊抄禁令时,傅振羽及时挑明:“这是第一稿,必然有一些不当之处。日后若发现问题,我会及时修改条例的。”
范茗神色不动,手稳如磐,淡定地抄完了最后一条禁令后,搁笔,问:“小林先生,天色不早了,我的住处呢?”
傅振羽道:“先前我大师兄找出来的三个人,是我和大师兄、二师兄私下单收的弟子,进到教舍住便罢了。你虽成绩优秀,但和我们没有这样的师徒关系,房费要翻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