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多,绑匪把程木滨扔在了西城的运河河道里。
打了三个滚儿停住了身子,摘掉蒙了四天的头套儿,仰望着天空里的星星,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虽然头有些晕,但他知道自己自由了,用力咬了咬嘴唇儿,决定报案。
郜风茹、季副总和危无畏赶到的时候,程木滨已经从河坡里走上来坐在了桥头上。
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几个人终于松了口气。方程公司用五百万现金,安全赎回了老板。
公司里人和朋友不止一人也不止一次地曾劝他在市里买房子,改善一下住房和生活条件。公司方方面面都用钱,程木滨一直舍不得,另一方面也不愿离开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村子。哪知道生活中平白地冒出这么一出,树大招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二天安排亲近的人去市里打听房子,六天后搬进了区府职工宿舍的一处旧宅。也不用装修,付完款就悄悄搬家。程郜不出面儿,“三替帮办”给搬家,他们不知户主何许人也。
搬完家的当天,程木滨走进公安局报案。公安迅速成立了破案小组,同时批评他报案太晚。从公安局出来又给岳勇书记直接打电话,报告被绑架情况,请求岳书记督促破案。
治下出现这种情况,岳勇绝不允许,没有安居乐业,更谈不上投资兴业。当下推掉其它事情,与程木滨见面了解详情,随即指示公安尽快破案。
在被绑架的几天里,程木滨已经想好。如果能够活着回来,一定先给爸爸把墓碑立起来,把墓地修好。十年前东升早给先人立了碑,自己只顾着创业,立碑的事一拖再拖一晃这么多年,如果这次有了意外,岂不是留下了一辈子的遗憾。
从三十里外请来了卦师风水师汤先生。汤先生四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普通说话随和,与常人无异,并非想像中的高深莫测。汤先生看了看坟地,拿着个旧罗盘测测走走,说立碑植树对坟地四周小作修葺即可,不用占用过多的田地挖挖建建。说先人入土为安,不过多动土不打扰即好。看着坟地周边那片干裂的土地,建议他在坟侧几十米远的地方打一口深井。一来祖坟有了更好的风水,二来为乡民行浇地之便,井水长流风水愈佳。
最后,为程木滨指定了他百年之后的墓地方位,爷爷在后,他和爸爸的坟分列两侧,说这样的位置呈现的是祖父携子抱孙的图景,会人丁兴旺子孙繁衍,也利于求财。
考虑再三,程木滨对自己绑架能否破案终于没有问出口。覆水难收,话说出去多少人都知道了,还不知道又会对公司生出什么样的影响来。拿出两百块钱酬谢,汤先生只收取五十。程木滨不肯,执意要把钱塞给人家,说大老远的太辛苦。其实也是觉着自己一个老板,和常人拿一样的钱显得抠唆。
汤先生说这是我们家祖传职业,做了十几代,祖上有规矩,贪多做绝就会失灵气。程木滨这才作罢。跟随着的郜风茹问要孩子会是什么样儿的,汤先生说你们心好,好字分开你们修来的儿女双全。郜风茹笑了,丈夫被绑架的阴霾总算在心头散开。
回到家,程木滨真的和郜风茹商量要个孩子。先前谈过怕是违反生育政策,这回郜风茹知道是绑架让男人有了转变,就点头答应,俩孩子将来做伴儿不孤单。比划给娘听,老太太哪知道姑爷被绑架的事,只认是多子多福乐得合不上嘴。
住到了少有人知晓的市里,搬完了家,程木滨主动去协助破案。
程木滨和办案人员说绑匪在安津县,办案人员个个瞪大眼睛看着他。
有人问绑匪要是在城东的安津县,怎么会把你扔到城西的运河里?
程木滨说我从小在火车站要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对全市各个县区的口音能够辩别出来。十里不同音,每个县区的口音都有各自的特点。另外,从离开家一个小时的车程上看,也是安津县无疑。把我扔在运河里,他们这是声东击西,恰是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