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窗户,微凉的风吹进房中,带走心中焦躁不安的怒气。这件事情需要认真的谋划,仇要报,却不能做的张扬,万一被府尹抓到证据,即便李恪是王爷,也保不住我。更何况,我的身世不清不楚,无法见官。
树欲静而风不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悄悄的把这事料理了。
思量片刻,我握住堇娘的手,要她抬起头,认真的听我说,“你照常去看大夫,拿药,若是他依然纠缠,你找个借口,将他约到城西木屋,我们以前住过的地方。记住,他不能带人,而且要约在人少的时候。”
堇娘想了想,用力点点头。
他很快上钩,雍都府尹梁遇的儿子,梁子龙。我很快打听清楚他的底细,不学无术,眠花卧柳,仗着府尹的权势欺男霸女,雍都城内无人敢惹。
到了约定的那日,我一早便换了男装出门。清晨的阳光明媚灿烂,照的人睁不开眼睛。今日我没有易容,而是戴了一张白玉雕成的面具,这面具也是李恪送我的礼物,与眉眼鼻唇契合完美。
街上仍是那些热闹杂耍,我驻足观看一会儿,踅进常去听书的酒楼。今日说的依然是应玄若巧拿探子一事,我听过好几次,见没有新闻,便离开酒楼,不急不缓的便城西走去。
赵霆钧派出的护卫尾随着,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保护我,不能干涉我的举动。
越往西走,房子越破败,周遭越僻静。城西是穷人们的聚集地,三教九流混杂,彼时为了逃避追兵,我和堇娘一路便西北方出逃,出了北境,进入西域三十六国,朝廷就鞭长莫及,捉不到我。偏偏的,冬天那么冷,数年颠沛流离积攒的劳苦爆发,一场风寒,整个人萎靡不振,手脚发软,半步路也走不了。
那段日子,我们没有米没有钱,漫长的冬夜只能蜷缩在一起取暖。再后来,堇娘去相思楼卖艺,赚钱为我买药。她总是彻夜不归,我一个人睡在被人遗弃的老木屋里,彻夜不眠,听夜风撕裂窗纸钻进来,哗啦啦的响。我知道她去的是什么地方,担心她被那些客人占便宜。但后来发生的事情依旧超出我的预料,她神色悲戚、惊慌失措的回来,只字不提,直到有了身孕,纸包不住火,才哭着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都是我没用,一味的沉浸在自己悲惨的过去,却忘了活着的人同样重要,同样的不堪重负。
一切都没变。
木屋坐落在城西一片树林中,一条羊肠小道半被荒草掩埋,人迹罕至。正午的阳光穿过叶子,洒下清圆的疏影。我穿着青衫行在林中,若不仔细看,很难察觉到我的存在。靠近了,便听到里面隐隐的人语。
“你说的那个绝色妹妹,怎么还不来?难不成是在骗我?”
轻薄的话音让闻者愤然变色,必然是梁子龙了。
“公子稍待。我那妹妹是人间绝色,你等会儿见了,便会知道。”堇娘冷静的出人意料。
“好。若她果真如天仙下凡,我便饶你这次。若你敢骗我,我就再把你卖到窑子里,让你永无出头之日。”梁子龙狠声道。
“公子莫要吓奴家。奴家是你的人,自然一切都遵从公子吩咐。只求公子见了妹妹,不要将奴家抛在脑后。”堇娘曲意逢迎,“来,公子再饮一杯酒暖身吧。”
“不用了。”
透过窗户,我瞧见梁子龙将堇娘重重的推开,堇娘不曾提防,手中的酒杯飞出去,恰好砸在我藏身的窗户上,哐啷一声响,将酒杯撞的粉碎。
我拂了拂溅在衣襟上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