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谋臣的本份!也是一份睿智和默契,更是对刘琦负责的态度。
贾诩上前道:“子柔来之日久,可惜诩一直忙于琐事,竟未曾好好招待过,今日来,必要好好叙叙。”
“贾大人太客气了。”蒯良回礼,道:“良,荆州之驱离罪人也,怎敢劳顿大人如此郑重相迎以待?!”
众文臣却笑道:“名士良臣也,岂是罪人?!蒯先生太过自谦,速请入府吧,席已备好了,切勿辜负!”
贾诩怕他疑心,道:“先有礼节,后有事务。还请先全礼节,你我二人再独自面谈。”
蒯良安了心,明白贾诩并非糊弄之意。便从容的被众人让着进了外事处!
外事处其实也不算大,前院被各种各样的衙门给塞满了,都是办公室,里面陈列着案书,都是简文等,想必这前院平时里是极忙碌的。而后院则是贾诩的住处,他将家人安置在后院,平时里,也是公私之事全被公务所占领的了,可见兢业。
因为这里并不算大,所以车马安顿之处,是另择了一处,在外事处不远的一个简易的棚子里,有专人看守,主要是来去的官员们的牲口安顿之处,不然一个小小的衙门是真的没地方放。
此时蒯良进内,前院到处是文书,是没办法招待人的,也因此,是进了后院,到了厅堂去。却见早已经列席以待了。女眷们早已经避开。仆从也多数都避开了,然而,因为地方不大,还是显得拥挤的慌!
不过此时有火盆呈上来,也因为是冬日,虽挤着在一块,却并不显得冷。
贾诩忙请他坐,然后郑重的一番推让的飨礼,才算全了地主之谊,以及诸侯之间的尊重与敬重。
蒯良这心里总算是舒服了。
然后这才推杯换盏,与来相陪的外事处官员们喝了些酒水。
吃了暖暖的汤锅,等到席毕,各官员才都一一避得过了,留下贾诩与蒯良二人独处。
贾诩也起了身,执了他的袖子道:“子柔且请移步到书房说话!”
“请!”蒯良起了身,早已有仆从进来收拾残羹冷炙,又捧了洗手脸净面的盆进来,让二人净面,再说话。
直到收拾齐整,对着岸几坐了,贾诩才煮上香茗,咕噜噜的热气冒上来,带着茶香味,特别宜人。
在酒后饮之,能解口中之腻。
贾诩奉了一杯,蒯良双手接了,道:“请!”
二人喝了几口香茶,蒯良笑道:“居室不大,计尽此出!所谓谋事在人也。”
这书房的确不算大,一面是推拉门,三面皆是书架,然后其余之处只放得下一个小岸几了,两人对坐着,也显得十分拥挤。书架上都是些书简等物,其余一概没有,那些文人墨客喜好的风雅之物也尽都没有,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小了!
说实话,蒯良心里其实挺诧异的,这样的条件,与贾诩真的不符。
这一间书房,只怕是以前所居住的这府上的人的仆人房改成的。十分简陋。
蒯氏在荆州是名门,所居住的环境,那是不用说的,不说屋占三千里,却也很大很宽阔雅致的。而他又深受刘表信任,一应所用物品,自然不可能低。
这样的屋子,真的让他连坐着都有一点拘束,摆布不开一般。
也正因此,蒯良才深为感慨,感慨的不得了!
贾诩笑道:“家底不丰,只得节俭!主公不比那家大业大的大世族有根基,有友朋有亲戚为助力,更不比那些有声名,一呼百应而相助的英雄。本是小人出身,不敢忘本。如今主公所居住之处也不过是一宅一院,而身为臣子的诩等人,又怎么能越过去而先享受,谮越不过,而又不顾底薄之事,唯恐将底子耗光了,而无明日食……”
蒯良听了一笑,这话确实是有点令人想笑也挺感慨。
贾诩说的很明白,吕布的根基真的比不上那些人,有底子可以耗,一没有家底可以这样任性,二又没名声,可以一呼百应的让很多人支持,给钱给物的。如那刘秀当初起事时,多少人送人送钱送妻子甚至还有送粮食送金钱的。吕布就没有……
他耗不起。
而耗不起,就得不能奢侈,不能心里没个数的,才立个根基,就先自己个享受起来了。
如今连吕布都知道深浅,作为他的谋臣,就更得心里有数,上行下效的,这徐州自然也就不可能奢侈的起来。
吕布能有这徐州的基业,真的离不开这些臣子的操劳,为之着想。见此一屋,便可见一斑了!
若是立了点根基就大肆建造园林,什么游猎林,高台之类的,那基本上,本就不丰的家底很快就掏空了!
而吕布现在还能四处开战,钱粮,无非就是因为用在了刀刃上,军事上,所以其它的就一省再省的。
真是福气啊,有这样的陈宫与贾诩。
城中只见盛繁,却少见有高楼高台耸起,衙门里也是修修补补的,而钱用在了哪儿?!军事上,修城墙上,以及修路上……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投入到了农事和百姓身上去了。
所以这衙门里不就显得穷酸,特别的小了吗?!
蒯良心里挺震憾的,他见贾诩如此为徐州着想,为吕布着想,可见心里是将徐州的一切放在心上的,这样的殚精竭虑,不是忠心又算什么?!而且是大忠。
而他能来,吸引他的,必不是那些奢侈的享受,美酒美屋华服和美人财币等。
而是更宏大的东西。
输给这样的徐州,不冤吧?!
“屋再大,所居不过一室而已,床再宽,所睡也不过是一人而已……”贾诩笑道:“诩与各位徐州的官员所追求的,未必全是那些……”
“是看在吕娴面上吗?!”蒯良道:“据我所知,徐州一切的改变,皆是从女公子开始!”
一人问出心中终极的疑问,一人则袒诚相告。
“不错。”贾诩道:“女公子能凝聚人心,所依赖者,不是主公,不是财货,而是聚之以义。而此义,非私人之义,而是天下大义。我也不瞒子柔,女公子视天下为胸中的天下,视天下的百姓为自己的百姓,所以竭力事农,为此故也!”
蒯良听的心砰砰直跳,视天下为自己的天下,那么,就是视天下的事为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