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辞笑了笑,“是啊,那是我父亲,我和他长得很像,他后来死了,留下娘亲和我,过得很苦。”
哑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的看向门外的梅花树,又指了指宫殿。
云辞道,“我知道,这树是他种的,可是他的孩子不会永远留在这里,云氏若真的有后人,永远不会看见这株梅花。”
哑奴似乎忽然被他说动了,这少年的眼睛和当初住在这里的人一模一样,只是人人都说那个人狂妄,哑奴当年看见的那个人,只觉得天下没人会比他更温柔,而如今这个人人都说温柔的小少年,眸子中却总藏着若有若无的阴冷和苦楚。
哑奴颤巍巍的拿了火石,拢起一堆木材,将梅花树烧了,绿叶在火里翻飞,在云辞的眼里慢慢变成浅浅的小点,渐渐的化为灰烬,树很快烧的焦黑,一片叶子也未曾剩下。
哑奴陪着他看着一场火,小心的将药和粥喂给了他,心中却甚是遗憾以后不能每日早起看见一树红绸的惊喜,也看不见一颗糖的心意。
云辞每日在跟着梦中云曦月曾交给他的几句话练功,手还几乎完全无法动作,但从未间断一天的努力去适应,尽管每日疼的脸色惨白,到了晚上几乎疼到彻夜难眠,依旧不让哑奴帮忙。
他每日按时吃饭用药,虽然饭量很小,甚至有时呕吐不止,却也从未间断。
而梅花树消失,树下未曾出现糖果,树上再无枝头可挂着祈愿,那十张祈愿,够他翻来覆去品尝多次。
星辰再无法将祈愿送到梅花树上,可每日都在念着他,有时会在深夜悄悄走进宫墙,似乎想听听他的声音,却又有些近乡情怯,很快便离开了。
自云辞被动刑后,之前横行京城的药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赵五重金聘请一人进了太医院当了院首,专门研究对付药人的东西,不过半个多月,锦无带人回京,称救出了四殿下,查抄了玄机阁,但据说过阁主下落不明,也从未见过药人。
连锦书都查不到都势力,赵五自然忌惮起来,悬赏挂满了江湖朝堂,锦书出动了无数杀手,以至于不客观的来说,玄机阁有些类似于丧家之犬,若是当初云辞死了,加之蓝拂衣的怒气,此时云辞可能已经达到了目的,玄机阁众矢之的,不死也差不多。
赵子霖回来第二天,便固执的来了染月殿,正值云辞用饭的时候,他远远的看见,便立刻走了上去,握着云辞尚且能看的手指,担心的问道“怎么回事,阿辞,没事吧?”
云辞无力抽出手,淡淡的说道“没事,四殿下请回吧,别和我这个罪臣来往了。”
“阿辞……”赵子霖心头颤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在他面前打开,里面幽绿色的花朵悄悄盛开,在通体漆黑的盒子里格外的美丽神秘,他说道“阿辞,你看,莹草哥哥给你带来了。”
云辞被那突如其来的美丽和鲜活惊了一下,眸中惊艳一闪而逝,依旧淡漠如水,只是盯着桌子上一碗清粥,哑奴被赵子霖打发出去,他无力端起这一碗粥。
赵子霖愣了一瞬,似乎发现了什么,端起碗放在他手里,云辞习惯性的去接,可不过刹那,他手上剧痛,碗随之掉在地上,碎片四分五裂。
赵子霖一急,不小心抓到他的手腕,云辞颤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想抽回手,可手臂无力,剧痛使他一下子白了脸颊。
赵子霖一惊,忙看向他的手腕,宽大的衣袖遮着,平日看不见手腕上深深的血痕,沉重的镣铐在他每次稍有动作都会将手腕处刚刚结痂的伤口磨破,以至于他手上一直血肉模糊,有时……可见白骨。
“怎么回事?疼不疼?有没有用药?”赵子霖心疼的捧着他的手,试图扯开那碍事的锁链,却不小心掀开他的衣袖,下面一片惨不忍睹的血红景象吓得他不自觉的放下了云辞的手。
云辞失笑,平静的问道“你……见过辰儿吗?”
赵子霖几乎呆在了原地,稳了稳心神,说道“我听说她是望山王府的独女,当初在父皇的寿宴上不惜自污也不愿嫁入皇室,父皇罚她和你禁闭反省,你怎么不知道吗?”
赵子霖以为他如今在这里是因为被罚禁闭,却从不知道竟不是因为这件事,甚至云辞都不知道这件事。
云辞没回答他,说道“那就好。”
“你是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赵子霖盯着他手腕上的铁链,心中一阵阵抽疼却碰都不敢碰他。
云辞躺回床上,没有说话,赵子霖忙着道“我给你带了许多甜点,你尝尝……”
“不了,”云辞说道“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阿辞……”赵子霖想再和他说句话,想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已经合上了眸子,静静的躺着,似乎再也不想说话了。
当京城下起第一场细雪时,距离云辞被动刑正好过了一个月,元宝公公第二次出现,身边带着刻意穿着一身粗布衣物的蓝风沂。
等御林军刚走,蓝风沂便立刻上前,他早已听元宝公公说了一些,到底没见过云辞的手究竟如何,便心存了一丝侥幸,立刻掀开了云辞厚重的衣袖。
过去了一个月,手臂上也经过蓝拂衣的治疗,和他以月染衣留下的功法恢复,依旧看上去惨不忍睹,元宝公公甚至没有敢提的这么详细。
蓝风沂的眸子里心疼渐渐变成杀气,他轻柔的将云辞的衣袖合上,端着一旁的清粥喂了他两口,说道“别怕阿辞,我回来了。”
云辞抬起头,被蓝风沂不管不顾的拥在怀里,他觉得蓝风沂这样一个人,似乎带了几分哭腔,“对不起,我不该走,应该守着你的……”
“不怪你……”云辞本不想说话,但他见不得蓝风沂如此,便开口轻声说道。
蓝风沂抱着他没有放开,声音中含了些冰冷,“阿辞,既然他们保护不好你,我带你走吧?”
云辞微微摇了摇头,却并没有从他怀里离开,许是这么多天太过孤单,梦境里他渐渐回忆起和蓝风沂的所有事,只要是蓝风沂这个名字,变让他觉得通体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