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慕容公子却不如我了。二十多年之后,王姑娘和慕容公子生下儿子,孙子后,她内心
深处,仍会想到我段誉,知道这世上全心全意为她设想的,没第二个人能及得上我。”
他心意已决,说道:“王姑娘,你不用伤心,我去劝告慕容公子,叫他不可去做西夏驸
马,要他及早和你成婚。”
王语嫣吃了一惊,说道:“不!那怎么可以?我表哥恨死了你,他不会听你劝的。”
段誉道:“我当晓以大义,向他点明,人生在世,最要紧的是夫妻间情投意合,两心相
悦。他和西夏公主素不相识,既不知她是美是丑,是善是恶,旦夕相见,便成夫妻,那是大
大的不妥。我又要跟他说,王姑娘清丽绝俗,世所罕见,温柔娴淑,找遍天下再也遇不到第
二个。过去一千年中固然没有,再过一千年仍然没有。何况王姑娘对你慕容公子一往情深,
你岂可做那薄幸郎君,为天下有情人齐声唾骂,为江湖英雄好汉卑视耻笑?”
王语嫣听了他这番话,甚是感动,幽幽的道:“段公子,你说得我这么好,那是你有意
夸奖,讨我喜欢”段誉忙道:“非也,非也!”话一出口,便想到这是受了包不同的
感染,学了他的口头禅,忍不住一笑,又道:“我是一片诚心,句句乃肺腑之言。”王语嫣
也被他这“非也非也”四字引得破涕为笑,说道:“你好的不学,却去学我包三哥。”
段誉见她开颜欢笑,十分喜欢,说道:“我自必多方劝导,要慕容公子不但消了做西夏
驸马之念,还须及早和姑娘成婚。”王语嫣道:“你这么做,又为了甚么?于你能有甚么好
处?”段誉道:“我能见到姑娘言笑晏晏,心下欢喜,那便是极大的好处了。”
王语嫣心中一凛,只觉他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语,实是对自己钟情到十分。但她一片心
思都放在慕容复身上,一时感动,随即淡忘,叹了口气道:“你不知我表哥的心思。在他心
中,兴复大燕是天下第一等大事,倘若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都便不是英雄了。他又说:西
夏公主是无盐嫫母也罢,是泼辣悍妇也罢,他都不放在心上,最要紧的是能助他光复大
燕。”
段誉沉吟道:“那确是实情,他慕容氏一心一意想做皇帝,西夏能起兵助他复国,这件
事这件事倒是有些为难。”眼见王语嫣又是泪水盈盈欲滴,只觉便是为她上刀
山,下油锅,业是闲事一桩,一挺胸膛,说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让我去做西夏驸马。
你表哥做不成驸马,就非和你成婚不可了。”
王语嫣又惊又喜,问道:“甚么?”段誉道:“我去抢这个驸马都尉来做。”
王语嫣在少室山上,亲眼见到他以六脉神剑打得慕容复无法还手,心想他的武功确比表
哥为高,如果他去抢做驸马,表哥倒真的未必抢得到手,低低的道:“段公子,你待我真
好,不过这样一来,我表哥可真要恨死你啦。”段誉道:“那又有甚么干系?反正现下他早
就恨我了。”王语嫣道:“你刚才说,也不知那西夏公主是美是丑,是善是恶,你却为了我
而去和她成亲,岂不是岂不是太委屈了你?”
段誉当下便要说:“只要为了你,不论甚么委屈我都甘愿忍受。”但随即便想:“我为
你做事,倘若居功要你感恩,不是君子的行径。”便道:“我不是为了你而受委屈,我爹爹
有命,要我去设法娶得这位西夏公主。我是秉承爹爹之命,跟你全不相干。”
王语嫣冰雪聪明,段誉对她一片深情,岂有领略不到的?心想他对自己如此痴心,怎会
甘愿去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他为了自己而去做大违本意之事,却毫不居功,不由得更是
感激,伸出手来,握住了段誉的手,说道:“段公子,我我今生今世,难以相
报,但愿来生”说到这里,喉头哽咽,再业说不下去了。
他二人数度同经患难,背负扶持,肌肤相接,亦非止一次,但过去都是不得不然,这一
次却是王语嫣心下感动,伸手与段誉相握。段誉但觉她一只柔腻软滑的手掌款款握着自己的
手,霎时之间,只觉便是天塌下来也顾不得了,欢喜之情,充满胸臆,心想她这么待我,别
说要我去娶西夏公主,便是大宋公主,辽国公主,吐番公主,高丽公主一起娶了,却又如
何?他重伤未愈,狂喜之下,热血上涌,不由得精神不支,突然间天旋地转,头晕脑胀,身
子摇了几摇,一个侧身,咕咚一声,摔入了碧波池中。
王语嫣大吃一惊,叫到:“段公子,段公子!”伸手去拉。
幸好池水甚浅,段誉给冷水一激,脑子也清醒了,拖泥带水的爬将上来。
王语嫣这么一呼,庙中许多人都惊醒了。萧峰,虚竹,巴天石,朱丹臣等都奔出来。见
到段誉如此狼狈的神情,王语嫣却满脸通红的站在一旁,十分忸怩尴尬,都道他二人深宵在
池边幽会,不由得心中暗暗好笑,却也不便多问。段誉要待解释,却也不知说甚么好。
次日是八月十二,离中秋尚有三日。巴天石一早便到灵州城投文办事。巳牌时分,他匆
匆赶回庙中,向段誉道:“公子,王爷向西夏公主求亲的书信,小人已投入了礼部。蒙礼部
尚书亲自延见,十分客气,说公子前来求亲,西夏国大感光宠,相信必能如公子所愿。”
过不多时,庙门外人马杂沓,跟着有吹打之声。巴天石和朱丹臣迎了出去,原来是西夏
礼部的陶侍郎率领人员,前来迎接段誉,迁往宾馆款待。萧峰是辽国的南院大王,辽国国势
之盛,远过大理,西夏若知他来,接待更当隆重,只是他嘱咐众人不可泄漏他的身份,和虚
竹等一干人都认作是段誉的随从,迁入了宾馆。
众人刚安顿好,忽听后院中有人粗声粗气的骂道:“你是甚么东西,居然也来打西夏公
主的主意?这西夏驸马,我们小王子是做定了的,我劝你还是夹着尾巴早些走罢!”巴天石
等一听,都是怒从身上起,心想什么人如此无礼,胆敢上门辱骂?开门一看,只见七八条粗
壮大汉,站在院子中乱叫乱嚷。
巴天石和朱丹臣都是大理群臣中十分精细之人,只是朱丹臣多了几分文采儒雅,巴天石
却多了几分霸悍之气。两人各不出声,只是在门口一站。只听那几条大汉越骂越粗鲁,还夹
杂着许多听不懂的番话,口口声声“我家小王子”如何如何,似乎是吐番国王子的下属。
巴天石和朱丹臣相视一笑,便欲出手打发这几条大汉,突然间左首一扇门砰的开了,抢
出两个人来,一穿黄衣,一穿黑衣,指东指西,霎时间三条大汉躺在地下哼声不绝,另外几
人给那二人拳打足踢,都抛出了门外。那黑衣汉子道:“痛快,痛快!”那黄衣人道:“非
也,非也!还不够痛快。”一个正是风波恶,一个是包不同。
但听得逃到了门外的吐番武士兀自大叫:“姓慕容的,我劝你早些回姑苏去的好。你想
娶西夏公主为妻,惹恼了我家小王子,「以汝之道,还施汝身」,娶了你妹子做小老婆,那
就有得瞧的了。”风波恶一阵风赶将出去。但听得劈啪、哎哟几声,几名吐番武士渐逃渐
远,骂声渐渐远去。
王语嫣坐在房中,听到包风二人和吐番武士的声音,愁眉深锁,珠泪悄垂,一时打不定
主意,是否该出来和包风二人相会。
包不同向巴天石、朱丹臣一拱手,说道:“巴兄、朱兄来到西夏,是来瞧瞧热闹呢,还
是别有所图?”巴天石笑道:“包风二位如何,我二人也就如何了。”包不同脸色一变,说
道:“大理段公子也是来求亲么?”巴天石道:“正是。我家公子乃大理国皇太弟的世子,
日后身登大位,在大理国南面为君,与西夏结为姻亲,正是门当户对。慕容公子一介白丁,
人品虽佳,门第却是不称。”包不同脸色更是难看,道:“非也,非也!你只知其一,不知
其二。我家公子人中龙凤,岂是你家这个段呆子所能比拼?”风波恶冲进门来,说道:“三
哥,何必多作这口舌之争?待来日金殿比试。大家施展手段便了。”包不同道:“非也,非
也!金殿比试,那是公子爷他们的事;口舌之争,却是我哥儿们之事。”
巴天石笑道:“口舌之争,包兄天下第一,古往今来,无人能及。小弟甘拜下风,这就
认输别过。”一举手,与朱丹臣回入房中,说道:“朱贤弟,听那包不同说来,似乎公子爷
还得参与一场甚么金殿比试。公子爷伤重未曾痊愈,他的武功又是时灵时不灵,并无把握,
倘若比试之际六脉神剑施展不出,不但驸马做不成,还有性命之忧,那便如何是好?”朱丹
臣也是束手无策。两人去找萧峰、虚竹商议。
萧峰道:“这金殿比试,不知如何比试法?是单打独斗呢,还是许可部属出阵?倘若旁
人也可参与角斗,那就不用担心了。”
巴天石道:“正是、朱贤弟,咱们去瞧瞧陶尚书,巴招婿、比试的诸般规矩打听明白,
再作计较。”当下二人自去。
萧峰、虚竹、段誉三人围坐饮酒,你一碗,意兴甚豪。萧峰问起段誉学会六脉神剑的经
过,想要授他一种运气的法门,得能任意运使真气。哪知道段誉对内功、外功全是一窍不
通,岂能在旦夕之间学会?萧峰知道无法可施,只得摇了摇头,举碗大口喝酒。虚竹和段誉
的酒量都远不及他,喝到五六碗烈酒时,段誉已经颓然醉倒,人事不知了。
段誉待得朦朦胧胧的醒转,只见窗纸上树影扶疏,明月窥人,已是深夜。他心中一凛:
“昨夜我和王姑娘没说完话,一不小心,掉入了水池,不知她可还有甚么话要跟我说?会不
会又在外面等我?啊哟,不好,倘若她已等了半天,不耐烦起来,又回去安睡,岂不是误了
大事?”急忙跳起,悄悄挨出房门,过了院子,正想去拔大门的门闩,忽听身后有人低声
道:“段公子,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誉出其不意,吓了一跳,听那声音阴森森地似乎不怀好意,待要回头去看,突觉背心
一紧,已被人一把抓住。段誉依稀辨明声音,问道:“是慕容公子么?”
那人道:“不敢,正是区区,敢请段兄移驾一谈。”果然便是慕容复。段誉道:“慕容
公子有命,敢不奉陪?请放手罢!”慕容复道:“放手倒也不必。”段誉突觉身子一轻,腾
云驾雾般飞了上去,却是被慕容复抓住后心,提着跃上了屋顶。
段誉若是张口呼叫,便能将萧峰、虚竹等惊醒,出来救援,但想:“我一叫之下,王姑
娘也必听见了,她见我二人重起争斗,定然大大不快。她决不会怪她表哥,总是编派我的不
是,我又何必惹她生气?”当下并不叫唤,任由慕容复提在手中,向外奔驰。
其时虽是深夜,但中秋将届,月色澄明,只见慕容复脚下初时踏的是青石板街道,到后
来已是黄土小径,小径两旁都是半青不黄的长草。
慕容复奔得一会,突然停步,将段誉往地下重重一摔,砰的一声,段誉肩腰着地,摔得
好不疼痛,心想:“此人貌似文雅,行为却颇野蛮。”哼哼唧唧的爬起身来,道:“慕容兄
有话好说,何必动粗?”
慕容复冷笑道:“昨晚你跟我表妹说甚么话来?”段誉脸上一红,嗫嚅道:“也
也没甚么,只不过刚巧撞到,闲谈几句罢了。”慕容复道:“你男子汉大丈夫,明人不做暗
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又何必抵赖隐瞒?”段誉给他一激,不由得气往上冲,说道:
“当然不必瞒你,我跟王姑娘说,要来劝你一劝。”慕容复冷笑道:“你说要劝我道:人生
在世,最要紧的是夫妇间情投意合,两心相悦。你又想说:我和西夏公主素不相识,既不知
她是美是丑,是善是恶,旦夕相见,便成夫妻,那是大大的不妥,是不是?又说我若辜负了
我表妹的美意,便为天下有情人齐声唾骂,为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卑鄙耻笑,是也不是?”
他说一句,段誉吃一惊,待他说完,结结巴巴的道:“王王姑娘都跟你说了?”
慕容复道:“她怎会跟我说?”段誉道:“那么是你昨晚躲在一旁听见了?”慕容复冷笑
道:“你骗得了这等不识世务的无知姑娘,可骗不了我。”段誉奇道:“我骗你甚么?”
慕容复道:“事情再明白也没有了,你自己想作西夏驸马,怕我来争,便编好了一套说
辞,想诱我上当。嘿嘿,慕容复不是三岁的小孩儿,难道会坠入你的彀中?你你当真
是在做清秋大梦。”段誉叹道:“我是一片好心,但盼王姑娘和你成婚,结成神仙眷属,举
案齐眉,白头偕老。”慕容复冷笑道:“多谢你的金口啦。大理段氏和姑苏慕容无亲无故,
素无交情,你何必这般来善祷善颂?只要我给我表妹缠住了不得脱身,你便得其所哉,披红
挂彩的去做西夏驸马了。”
段誉怒道:“你这不是胡说八道么?我是大理王子,大理虽是小国,却也美将这个「驸
马」二字看得比天还大。慕容公子,我善言劝你,荣华富贵,转瞬成空,你就算做成了西夏
驸马,再要做大燕皇帝,还不知要杀多少人?就算中原给你杀得血流成河,尸骨如山,你这
大燕皇帝是否做得成,那也难说得很。”
慕容复却不生气,只冷冷的道:“你满口仁义道德,一肚皮却是蛇蝎心肠。”段誉急
道:“你不相信我是一番诚意,那也由你,总而言之,我不能让你娶西夏公主,我不能眼见
王姑娘为你伤心断肠,自寻短见。”慕容复道:“你不许我娶?哈哈,你当真有这么大的能
耐?我偏要娶,你便怎样?”段誉道:“我自当尽心竭力,阻你成事。我一个人无能为力,
便请朋友帮忙。”
慕容复心中一凛,萧峰、虚竹二人的武功如何,他自是熟知,甚至段誉本人,当他施展
六脉神剑之际,自己也万万抵敌不住,幸好他的剑法有时灵,有时不灵,未能得心应手,总
算还可乘之以隙,当即微微抬头,高声说道:“表妹,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段誉又惊又喜,忙回头去看,但见满地清光,却哪里有王语嫣的人影?他凝神张望,似
乎对面树丛中有甚么东西一动,突然间背上一紧,又被慕容复抓住了**道,身子又被他提了
起来,才知上当,苦笑道:“你又来动蛮,再加谎言欺诈,实非君子之所为。”
慕容复冷笑道:“对付你这等小人,又岂能用君子手段?”提着他向旁走去,想找个坑
**,将他一掌击死,便即就地掩埋,走了数丈,见到一口枯井,举手一掷,将他投了下去。
段誉大叫:“啊哟!”已摔入井底。
慕容复正待要找机块石头压在井口之上,让他在里面活活饿死,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
道:“表哥,你瞧见我了?要跟我说甚么话?啊哟,你把段公子怎么啦?”正是王语嫣。慕
容复一呆,皱起了眉头,他向着段誉背后高声说话,意在引得他回头观看,以便拿他后心要
**,不料王语嫣真的便在附近。
原来王语嫣这一晚愁思绵绵,难以安睡,倚窗望月,却将慕容复抓住段誉的情景都瞧在
眼里,生怕两人争斗起来,慕容复不敌段誉的六脉神剑,当即追随在后,两人的一番争辩,
句句都给她听见了。只觉得段誉相劝慕容复的言语确是出于肺腑,慕容复却认定他别有用
心。待得慕容复出言欺骗段誉,王语嫣还道他当真见到了自己,便即现身。
王语嫣奔到井旁,俯身下望,叫道:“段公子,段公子!你有没有受伤?”段誉被摔下
去时,头下脚上,脑袋撞在硬泥之上,已然晕去。王语嫣叫了几声,听不到回答,只道段誉
已然跌死,想起他平素对自己的种种好处来,这一次又确是为着自己而送了性命,忍不住哭
了出来,叫道:“段公子,你你怎么怎么就这样死了?”
慕容复冷冷的道:“你对他果然是一往情深。”王语嫣哽咽道:“他好好相劝于你,听
不听在你,又为甚么要杀了他?”慕容复道:“这人是我大对头,你没听他说,他要尽心竭
力,阻我成事么?那日在少室山上,他令我丧尽脸面,难以在江湖立足,这人我自然容他不
得。”王语嫣道:“少室山的事情,确是他不对,我早已怪责过他了,他已自认不是。”慕
容复冷笑道:“哼,哼!自认不是!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把这梁子揭过去了?我慕容
复行走江湖,人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败在他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之下,你倒想想,我今
后怎么做人?”
王语嫣柔声道:“表哥,一时胜败,又何必常自挂怀在心?那日少室山斗剑,姑丈也开
导过你了,过去的事,再说作甚?”她不知段誉是否真的死了,探头井口,又叫道:“段公
子,段公子!”仍是不闻应声。
慕容复道:“你这么关心他,嫁了他也就是了,又何必假惺惺的跟着我?”
王语嫣胸口一酸,说道:“表哥,我对你一片真心,难道难道你还不信么?”
慕容复冷笑道:“你对我一片真心,嘿嘿!那日在太湖之畔的碾房中,你赤身露体,和
这姓段的一同躲在柴草堆中,却在干些甚么?那是我亲眼目睹,难道还有假的了?那时我要
一刀杀死了这姓段的小子,你却指点于他,和我为难,你的心到底是向着哪一个?哈哈,哈
哈!”说到后来,只是一片大笑之声。
王语嫣惊得呆了,颤声道:“太湖畔的碾房中那个那个蒙面的蒙面
的西夏武士”慕容复道:“不错,那假扮西夏武士李延宗的,便是我了。”王语嫣低
声说道:“怪不得,我一直有些疑心。那日你曾说:『要是我一朝做了中原的皇帝』,
那那原是你的口吻,我早该知道的。”慕容复冷笑道:“你虽早该知道,可是
现下方知,却也还没太迟。”
王语嫣急道:“表哥,那日我中了西夏人所放的毒雾,承蒙段公子相救,中途遇雨,湿
了衣衫,这才在碾坊中避雨,你你你不可多疑。”
慕容复道:“好一个碾坊中避雨!可是我来到之后,你二人仍在鬼鬼祟祟,这姓段的伸
手来摸你脸蛋,你毫不躲闪。那时我说甚么话了,你可记得么?只怕你一心都贯注在这姓段
的身上,我的话全没听见耳去。”
王语嫣心中一凛,回思那日碾坊中之事,那蒙面西夏武士“李延宗”的话清清楚楚在脑
海中显现了出来,她喃喃的道:“那时候那时候你也是这般嘿嘿冷笑,说甚么
了?你说你说『我叫你去学了武功前来杀我,却不是叫你二人叫你二
人』”她心中记得,当日慕容复说的是:“却不是叫你二人打情骂俏,动手动脚。”
但这八个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慕容复道:“那日你又说道:倘若我杀了这姓段的小子,你便决意杀我为他报仇。王姑
娘,我听了你这句话,这才饶了他的性命,不料养虎贻患,教我在少室山众家英雄之前,丢
尽了脸面。”
王语嫣听他忽然不叫自己作“表妹”,改口而叫“王姑娘”,心中更是一寒,颤声道:
“表哥,那日我倘若知道是你,自然不会说这种话。真的,表哥,我我要是知道了,
决计决计不会说的。你知道我心中对你一向一向很好。”慕容复道:“就算我
戴了人皮面具,你认不出我的面貌,就算我故意装作哑了嗓子,你认不出我的口音,可是难
道我的武功你也认不出?嘿嘿,你于武学之道,渊博非凡,任谁使出一招一式,你便知道他
们的门派家数,可是我跟这小子动手百余招,你难道还认不出我?”王语嫣低声道:“我确
实有一点点疑心,不过表哥,咱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对你的武功进境不大了
然”
慕容复心下更是不忿,王语嫣这几句话,明明说自己武功进境太慢,不及她的意料,说
道:“你日你道:「我初时看你刀法繁多,心中暗暗惊异,但看到五十招后,觉得也不过如
此,说你一句黔驴技穷,似乎刻薄,但总而言之,你所知远不如我。」王姑娘,我所知确是
远不如你,你你又何必跟随在我身旁?你心中瞧我不起,不错,可是我慕容复堂堂丈
夫,也用不着给姑娘们瞧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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