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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枯井底 污泥处 下(1 / 2)

楼兰情缘 何凌霄 更新时间 2019-11-04

 王语嫣走上几步,柔声说道:“表哥,那日我说错了,这里跟你陪不是啦。www.26dd.Cn”说着躬身

裣衽行礼,又道:“我实在不知道是你你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从小敬重

你,自小咱们一块玩儿,你说甚么我总是依甚么,从来不会违拗于你。当日我胡言乱语,你

总要念着昔日的情份,原谅我一次。”

那日王语嫣在碾坊中说这番话,慕容复自来心高气傲,听了自是耿耿于怀,大是不快,

自此之后,两人虽相聚时多,总是心中存了介蒂,不免格格不入。这时听她软语相求,月光

下见到这样一个清丽绝俗的姑娘如此情致绵绵的对着自己,又深信她和段誉之间确无暧昧情

事,当日言语冲撞,确也出于无心,想到自己和她青梅竹马的情份,不禁动心,伸出手去,

握住她的双手,叫道:“表妹!”

王语嫣大喜,知道表哥原谅了自己,投身入怀,将头靠在他肩上,低声道:“表哥,你

生我的气,尽管打我骂我,可千万别藏在心中不说出来。”慕容复抱着她温软的身子,听得

她低声软语的央求,不由得心神荡漾,伸手轻抚她头发,柔声道:“我怎舍得打你骂你?以

前生你的气,现下也不生气了。”王语嫣道:“表哥,你不去做显现驸马了罢?”

慕容复斗然间全身一震,心道:“糟糕,糟糕!慕容复,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险些

儿误了大事。倘若连这一点点的私情也割舍不下,哪里还说得上干「打天下」的大业?”当

即伸手将她推开,硬起心肠,摇头道:“表妹,你我缘分已经尽了。你知道,我向来很会记

恨,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总是难以忘记。”

王语嫣凄然道:“你刚才说不生我的气了。”慕容复道:“我不生你的气,可是

可是咱们这一生,终究不过是表兄妹的缘份。”王语嫣道:“那你是决计不肯原谅我了?”

慕容复心中“私情”和“大业”两件事交战,迟疑半刻,终于摇了摇头。王语嫣万念俱

灰,仍问:“你定要去娶那西夏姑娘?从此不再理我?”慕容复硬起心肠,点了点头。

王语嫣先前得知表哥要去娶西夏公主,还是由公冶乾婉言转告,当时便萌死志,借故落

后,避开了邓百川等人,跳崖自尽,却给云中鹤救起,此刻为意中人亲口所拒,伤心欲狂,

几乎要吐出血来,突然心想:“段公子对我一片痴心,我却从来不假以辞色,此番他更为我

而死,实在对他不起。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这口深井,段公子摔入其中而死,想必下面有甚

尖岩硬石。我不如和他死在一起,以报答他对我的一番深意。”当下慢慢走向井边,转头

道:“表哥,祝你得遂心愿,娶了西夏公主,又做大燕皇帝。”

慕容复知她要去寻死,走上一步,伸手想拉住她手臂,口中想呼:“不可!”但心中知

道,只要口中一出声,伸手一拉,此后能否摆脱表妹这番柔情纠缠,那就难以逆料。表妹温

柔美貌,世所罕有,得妻如此,复有何憾?何况她自幼便对自己情根深种,倘若一个克制不

住,接下了甚么孽缘,兴复燕国的大计便大受挫折了。他言念及此,嘴巴张开,却无声音发

出,一只手伸了出去,却不去拉王语嫣。

王语嫣见此神情,猜到了他的心情,心想你就算弃我如遗,但我们是表兄妹至亲,眼见

我踏入死地,竟丝毫不加阻拦,连那穷凶极恶的云中鹤尚自不如,此人竟然凉薄如此,当下

更无别念,叫道:“段公子,我和你死在一起!”纵身一跃,向井中倒冲了下去。

慕容复“啊”的一声,跨上一步,伸手想去拉她脚,凭他武功,要抓住她,原是轻而易

举,但终究打不定主意,便任由她跳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表妹,你毕竟

内心深爱段公子,你二人虽然生不能结为夫妇,但死而同**,也总算得遂你的心愿。”

忽听得背后有人说道:“假惺惺,伪君子!”慕容复一惊:“怎地有人到了我身边,竟

没知觉?”向后拍出一掌,这才转过身来,月光之下,但见一个淡淡的影子随掌飘开,身法

轻灵,实所罕见。

慕容复飞身而前,不等他身子落下,又是一掌拍去,怒道:“甚么人?这般戏弄你家公

子!”那人在半空一掌击落,与慕容复掌力一对,又向外飘开丈许,这才落下地来,却原来

是吐番国师鸠摩智。

只听他说道:“明明是你逼王姑娘投井自尽,却在说甚么得遂她心愿,慕容公子,这未

免太过阴险毒辣了罢?”慕容复怒道:“这是我的私事,谁要你来多管闲事?”鸠摩智道:

“你干这伤天害理之事,和尚便要管上一管。何况你想做西夏驸马,那便不是私事了。”

慕容复道:“遮莫你这和尚,也想做驸马?”鸠摩智哈哈大笑,说道:“和尚做驸马,

焉有是理?”慕容复冷笑道:“我早知吐番国存心不良,那你是为你们小王子出头了?”鸠

摩智道:“甚么叫做「存心不良」?倘若想娶西夏公主,便是存心不良,然则阁下之存心,

良乎?不良乎?”慕容复道:“我要娶西夏公主,乃是凭自身所能,争为驸马,却不是指使

手下人来搅风搅雨,弄得灵州道上,英雄眉蹙,豪杰齿冷。”鸠摩智笑道:“咱们把许多不

自量力的家伙打发去,免得西夏京城,满街尽是油头粉面的光棍,乌烟瘴气,见之心烦。那

是为阁下清道啊,有何不妥?”慕容复道:“果真如此,却也甚佳,然则吐番国小王子,是

要凭一己功夫和人争胜了?”鸠摩智道:“正是!”

慕容复见他一副有恃无恐,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由得起疑,说道:“贵国小王子莫非武

功高强,英雄无敌,已有必胜的成算?”鸠摩智道:“小王子殿下是我的徒儿,武功还算不

错,英雄无敌却不见得,必胜的成算还是有的。”慕容复更感奇怪,心想:“若我直言相

问,他未必肯答,还是激他一激。”便道:“这可奇了,贵国小王子有必胜的成算,我却也

有必胜的成算,也不知到底是谁真的必胜。”

鸠摩智笑道:“我们小王子到底有甚么必胜成算,你很想知道,是不是?不妨你先将你

的法子说将出来,然后我说我们的。咱们一起参详参详,且瞧是谁的法子高明。”

慕容复所恃者不过武功高明,形貌俊雅,真的要说有甚么必胜的成算,却是没有,便

道:“你这人诡计多端,言而无信,我如跟你说了,你却不说,岂不是上了你的当?”

鸠摩智哈哈一笑,说道:“慕容公子,我和令尊相交多年,互相钦佩。我簪妄一些,总

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你对我说这些话,不也过份么?”

慕容复躬身行礼,道:“明王责备得是,还请恕罪则个。”

鸠摩智笑道:“公子聪明得紧,你既自认晚辈,我瞧在你爹爹的份上,可不能占你的便

宜了。吐番国小王子的必胜成算,说穿了不值半文钱。哪一个想跟我们小王子争做驸马,我

们便一个个将他料理了。既然没人来争,我们小王子岂有不中选之理?哈哈,哈哈。”

慕容复倏地变色,说道:“如此说来,我”鸠摩智道:“我和令尊交情不浅,自

然不能要了你的性命。我诚意奉劝公子,速离西夏,是为上策。”慕容复道:“我要是不肯

走呢?”鸠摩智微笑道:“那也不会取你的性命,只须将公子剜去双目,或是砍断一手一

足,成为残废之人。西夏公主自然不会下嫁一个五官不齐、手足不完的英雄好汉。”他说到

最后“英雄好汉”四字时,声音拖得长长的,大有嘲讽之意。

慕容复心下大怒,只是忌惮他武功了得,不敢贸然和他动手,低头寻思,如何对付。

月光下忽见脚边有一物蠕蠕而动,凝神看去,却是鸠摩智右手的影子,慕容复一惊,只

道对方正自凝聚功力,转瞬便欲出击,当即暗暗运气,以备抵御。却听鸠摩智道:“公子,

你逼得令表妹自尽,实在太伤阴德。你要是速离西夏,那么你逼死王姑娘的事,我也便不加

追究。”慕容复哼了一声,道:“那是她自己投井殉情,跟我有甚么相干?”口中说话,目

不转睛的凝视地下的影子,只见鸠摩智双手的影子都在不住颤动。

慕容复心下起疑:“他武功如此高强,若要出手伤人,何必这般不断的蓄势作态?难道

是装腔作势,想将我吓走么?”再一凝神间,只见他裤管、衣角,也都不住的在微微摆动,

显似是不由自主的全身发抖。他一转念间,蓦地想起:“那日在少林寺藏经阁中,那无名老

僧说鸠摩智练了少林派的七十二绝技之后,又去强练甚么『易筋经』,又说他「次序颠倒,

大难已在旦夕之间」,说道修炼少林诸门绝技,倘若心中不存慈悲之念,戾气所钟,奇祸难

测。这位老僧说到我爹爹和萧远山的疾患,灵验无比,那么他说鸠摩智的话,想来也不会虚

假。”想到此节,登时大喜:“嘿嘿,这和尚自己大祸临头,却还在恐吓于我,说甚么剜去

双目,斩手断足。”但究是不能确定,要试他一试,便道:“唉!次序颠倒,大难已在旦夕

之间!这般修炼上乘武功而走火入魔,最是厉害不过。”

鸠摩智突然纵身大叫,若狼皋,若牛鸣,声音可怖之极,伸手便向慕容复抓来,喝道:

“你说甚么?你你在说谁?”

慕容复侧身避开。鸠摩智跟着也转过身来,月光照到他脸上,只见他双目通红,眉毛直

竖,满脸都是暴戾之色,但神气虽然凶猛,却也无法遮掩流露在脸上的惶怖。

慕容复更无怀疑,说道:“我有一句良言诚意相劝。明王即速离开西夏,回归吐番,只

须不运气,不动怒,不出手,当能回归故土,否则啊,那位少林神僧的话便要应验了。”

鸠摩智荷荷呼唤,平素雍容自若的神情已荡然无存,大叫:“你你知道甚么?你

知道甚么?”慕容复见他脸色狰狞,浑不似平日宝相庄严的圣僧模样,不由得暗生惧意,当

即退了一步。鸠摩智喝道:“你知道甚么?快快说来!”慕容复强自镇定,叹了一口气,

道:“明王内息走入岔道,凶险无比,若不即刻回归吐番,那么到少林寺去求那神僧救治,

也未始不是没有指望。”

鸠摩智狞笑道:“你怎知我内息走入岔道?当真胡说八道。”说着左手一探,向慕容复

面门抓来。

慕容复见他五指微颤,但这一抓法度谨严,沉稳老辣,丝毫没有内力不足之象,心下暗

惊:“莫非我猜错了?”当下提起内力,凝神接战,右手一挡,随即反钩他手腕。鸠摩智喝

道:“瞧在你父亲面上,十招之内,不使杀手,算是我一点故人的香火之情。”呼的一拳击

出,直取慕容复右肩。

慕容复飘身闪开,鸠摩智第二招已紧接而至,中间竟无丝毫空隙。慕容复虽擅“斗转星

移”的借力打力之法,但对方招数实在太过精妙,每一招都是只使半招,下半招倏生变化,

慕容复要待借力,却是无从借起,只得紧紧守住要害,待敌之隙。但鸠摩智招数奇幻,的是

生平从所未见,一拳打到半途,已化为指,手抓拿出,近身时却变为掌。堪堪十招打完,鸠

摩智喝道:“十招已完,你认命罢!”

慕容复眼前一花,但见四面八方都是鸠摩智的人影,左边踢来一脚,右边击来一拳,前

面拍来一掌,后面戳来一指,诸般招数一时齐至,不知如何招架才是,只得双掌飞舞,凝运

功力,只守不攻,自己打自己的拳法。

忽听得鸠摩智不住喘气,呼呼声声,越喘越快,慕容复精神一振,心道:“这和尚内息

已乱,时刻一久,他当会倒地自毙。”可是鸠摩智喘气虽急,招数却也跟着加紧,蓦地里大

喝一声,慕容复只觉腰间“脊中**”、腹部“商曲**”同时一痛,已被点中**道,手足麻

软,再也动弹不得。

鸠摩智冷笑几声,不住喘息,说道:“我好好叫你滚蛋,你偏偏不滚,如今可怪不得我

了。我我我怎生处置你才好?”撮唇大声作哨。

过不多时,树林中奔出四名吐番武士,躬身道:“明王有何法旨?”鸠摩智道:“将这

小子拿去砍了!”四名武士道:“是!”

慕容复身不能动,耳中却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只是叫苦:“适才我若和表妹两情相悦,

答应她不去做甚么西夏驸马,如何会有此刻一刀之厄?我一死之后,还有甚么兴复大燕的指

望?”他只想叫出声来,愿意离开灵州,不再和吐番王子争做驸马,苦在难以发声,而鸠摩

智的眼光却向他望也不望,便想以眼色求饶,也是不能。

四名吐番武士接过慕容复,其中一人拔出弯刀,便要向他颈中砍去。

鸠摩智忽道:“且慢!我和这小子的父亲昔日相识,且容他留个全尸。你们将他投入这

口枯井之中,快去抬几块大石来,压住井口,免得他冲开**道,爬出井来!”

吐番武士应道:“是!”将慕容复投入枯井,四下一望,不见有大岩石,当即快步奔向

山后去寻觅大石。

鸠摩智站在井畔,不住喘气,烦恶难当。

那日他以火焰刀暗算了段誉后,生怕众高手向他群起而攻,立即逃奔下山,还没下少室

山,已觉丹田中热气如焚,当即停步调息,却觉内力运行艰难,不禁暗惊:“那老贼秃说我

强练少林七十二绝技,戾气所钟,本已种下祸胎,再练『易筋经』,本末倒置,大难便在旦

夕之间。莫非莫非这老贼秃的鬼话,当真应验了?”当下找个山洞,静坐休息,只须

不运内功,体内热焰便慢慢平伏,可是略一使劲,丹田中便即热焰上腾,有如火焚。

挨到傍晚,听得少林寺中无人追赶下来,这才缓缓南归。途中和吐番传递讯息的探子接

上了头。得悉吐番国王已派遣小王子前往灵州求亲,应聘驸马。那探子言道,小王子此行带

同大批高手武士、金银珠宝、珍异玩物、名马宝刀。名马宝刀进呈给西夏皇帝;珍异玩物送

给公主;金银珠宝用以贿赂西夏国的后妃太监、大小臣工。

鸠摩智是吐番国师,与闻军政大计,虽然身上有病,但求亲成败有关吐番国运,当即前

赴西夏,主持全局,派遣高手武士对付各地前来竞为驸马的敌手。在八月初十前后,吐番国

的武士已将数百名闻风前来的贵族少年、江湖豪客都逐了回去。来者虽众,却人人存了自私

之心,临敌之际,互相决不援手,自是敌不过吐番国武士的围攻。

鸠摩智来到灵州,觅地静养,体内如火之炙的煎熬渐渐平伏,但心情略一动荡,四肢百

骸便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已。得到后来,即令心定神闲,手指、眉毛、口角、肩头仍是不住牵

动,永无止息。他自不愿旁人看到这等丑态,平日离群索居,极少和人见面。

这一日得到手下武士禀报,说慕容复来到了灵州,他手下人又打死打伤了好几个吐番武

士。鸠摩智心想慕容复容貌英俊,文武双全,实是当世武学少年中一等一的人才,若不将他

打发走了,小王子定会给他比了下去,自忖手下诸武士无人是他之敌,非自己出马不可;又

想自己武功之高,慕容复早就深知,多半不用动手,便能将他吓退,这才寻到宾馆之中。

他赶到时,慕容复已擒住段誉离去。宾馆四周有吐番武士埋伏监视,鸠摩智问明方向,

追将下来。他赶到林中时,慕容复已将段誉投入井中,正和王语嫣说话,一场争斗,慕容复

虽给他擒住,鸠摩智却也是内息如潮,在各处经脉**道中冲突盘旋,似是要突体而出,却无

一个宣泄的口子,当真是难过无比。

他伸手乱抓胸口,内息不住膨胀,似乎脑袋、胸膛、肚皮都在向外胀大,立时便要将全

身炸得粉碎。他低头察看胸腹,一如平时,绝无丝毫胀大,然而周身所觉,却似身子已胀成

了一个大皮球,内息还在源源涌出。鸠摩智惊惶之极,伸右手在左肩、左腿、右腿三处各戳

一指,刺出三洞,要导引内息从三洞孔中泄出,三个洞孔中血流如注,内息却无法宣泄。

少林寺藏经阁中那老僧的话不断在耳中鸣响,这时早知此言非虚,自己贪多务得,误练

少林派七十二绝技和『易筋经』,本末倒置,大祸已然临头。他心下惶惧,但究竟多年修

为,尤其于佛家的禅定功夫甚是深厚,当下神智却不错乱,蓦地里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他自己为甚么不一起都练?为甚么只练数种,却将七十二门绝技的秘诀都送了给

我?我和他萍水相逢,就算言语投机,一见如故,却又如何有这般大的交情?”

鸠摩智这时都遭逢危难,猛然间明白了慕容博以“少林七十二绝技秘诀”相赠的用意。

当日慕容博以秘诀相赠,他原是疑窦丛生,猜想对方不怀好意,但展阅密诀,每一门绝技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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