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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梁山泊、祝英台”下(2 / 2)

楼兰情缘 何凌霄 更新时间 2019-11-04

畔生风,犹似腾云驾雾一般,恍如梦中,真不信世间竟有这等武功高强之人。

狄云负着言达平,攀上了这一带最高的一座山峰。山峰陡峭险峻,狄云也从未上来过。

他曾和戚芳仰望这座云围雾绕的山峰,商量说山上有没有妖怪神仙。戚芳道:“哪一日你待

我不好了,我便爬上山去,永远不下来了。”狄云说:“好,我也永远不下来。”戚芳笑

道:“空心菜!你肯陪着我永远不下来,我也不用上去啦!”

当时狄云只是嘻嘻傻笑,此刻却想:“我永远愿意陪着你,你却不要我陪。”

他将言达平放下地来,问道:“你有金创药么?”言达平扑翻身躯便拜,道:“恩公尊

姓大名?言达平今日得蒙相救,大恩不知如何报答才是。”狄云不能受师伯这个礼,忙跪下

还礼,说道:“前辈不必多礼,折杀小人了。小人是无名之辈,一些小事,说什么报答不报

答?”言达平坚欲请教,狄云不会捏造假名,只是不说。

言达平见他不肯说,只得罢了,从怀中取出金创药来,敷上了伤口,抚摸三处伤口,兀

自心惊:“他再迟得片刻出手,我这时已不在人世了。”

狄云道:“在下心中有几件疑难,要请问前辈。”言达平忙道:“恩公再也休提前辈两

字。有何询问,言达平自当竭诚奉告,不敢有分毫隐瞒。”狄云道:“那再好不过了。请问

前辈,这座大屋,是你所造的么?”言达平道:“是的。”狄云又问:“前辈雇人挖掘,当

然是找那‘连城剑谱’了,不知可找到了没有?”

言达平心中一凛:“我道他为什么好心救我,却原来也是为了那本‘连城剑谱’。”说

道:“我花了无数心血,至今未曾得到半点端倪。恩公明鉴,小人实是不敢相瞒。倘若言达

平已经得到,立即便双手献上,姓言的性命是恩公所救,岂敢爱惜这身外之物?”

狄云连连摇手,道:“我不是要剑谱。不瞒前辈说,在下武功虽然平平,但相信这什么

‘连城剑谱’,对在下的功夫也未必有什么好处。”言达平道:“是,是!恩公武功出神入

化,已是当世无敌,那‘连城剑谱’也不过是一套剑法的图谱。小人师兄弟只因这是本门的

功夫,才十分重视,在外人看来,那也是不足一哂的了。”

狄云听出他言不由衷,当下也不点破,又问:“听说那大屋的所在,本来是你师弟戚老

前辈所住的。这位戚前辈外号叫作‘铁锁横江’,那是什么意思?”他自幼跟师父长大,见

师父实是个忠厚老实的乡下人,但丁典却说他十分工于心计,是以要再问一问,到底丁典的

话是否传闻有误。

言达平道:“我师弟戚长发外号叫作‘铁锁横江’,那是人家说他计谋多端,对付人很

辣手,就象是一条大铁链锁住了江面,叫江中船只上又上不得、下又下不得的意思。”

狄云心中一阵难过,暗道:“丁大哥的话没错,我师父竟是这样的人物,我从小受他的

欺骗,他始终不向我显示本来面目。不过,不过他一直待我很好,骗了我也没有什么。”心

中仍是存着一线希望,又道:“江湖中这种外号,也未必靠得住,或许是戚师傅的仇人给他

取的。你和令师弟同门学艺,自然知道他的性情脾气。到底他的性子如何?”

言达平叹了口气,道:“非是我要说同门的坏话,恩公既然问起,在下不敢隐瞒半分。

我这个戚师弟,样子似乎是头木牛蠢马,心眼儿却再也灵巧不过。否则那本‘连城剑谱’,

怎么会给他得了去呢?”

狄云点了点头,隔了半晌,才道:“你怎知那‘连城剑谱’确是在他手中?你亲眼瞧见

了么?”

言达平道:“虽不是亲眼瞧见,但小人仔细琢磨,一定是他拿去的。”

狄云道:“我听人说,你常爱扮作乞丐,是不是?”言达平又是一惊:“这人好厉害,

居然连这件事也知道了。”便道:“恩公信讯灵通,在下的作为,什么都瞒不过你。初时在

下料得这本‘连城剑谱’不是在万师哥手中,便是在戚师弟手中,因此便乔装改扮,易容为

丐,在湘西鄂西来往探听动静。”狄云道:“为什么你料定是在他二人手中?”言达平道:

“我恩师临死之时,将这剑谱交给我师兄弟三人……”

狄云想起丁典所说,那天夜里长江畔万、言、戚三人合力谋杀师父梅念笙之事,哼了一

声,道:“是他亲手交给你们的吗?恐怕……恐怕……不见得吧?他是好好死的吗?”

言达平一跃而起,指着他道:“你……你是……丁……丁典……丁大爷?”丁典安葬梅

念笙的讯息后来终于泄露,是以言达平听得他揭露自己弑师的大罪,便猜想他是丁典。

狄云淡淡道:“我不是丁典。丁大哥嫉恶如仇。他……他亲眼见到你们师兄弟三人合力

杀死师父,倘若我是丁大哥,今日就不会救你,让你死在万……万震山的剑下。”

言达平惊疑不定,道:“那么你是谁?”狄云道:“你不用管我是谁。若要人不知,除

非己莫为。你们合力杀了师父之后,抢得‘连城剑谱’,后来怎样?”言达平颤声道:“你

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狄云道:“有些事我知道,有些事我不知。请你老老

实实说吧。若有假话,我总会查察得出。”

言达平又惊又怕,说道:“我如何敢欺骗恩公?我师兄弟三人拿到‘连城剑谱’之后,

一查之下,发觉只有剑谱,没有剑诀,仍是无用,便跟着去追查剑诀……”狄云心道:“丁

大哥言道,这剑诀和一个大宝藏有关。现下梅念笙、凌小姐、丁大哥都已逝世,世上已无人

知道剑诀,你们兀自在作梦。”只听言达平继续说道:“我们三个人你不放心我,我不放心

你,每天晚上都在一间房睡,这本剑谱,便锁在一只铁盒之中。我们把铁盒锁上的钥匙投入

了大江,铁盒放在房中桌子的抽屉里,铁盒上又连着三根小铁链,分系在三人的手上,只要

有谁一动,其余二人便惊觉了。”

狄云叹了口气,道:“这可防备得周密得很。”言达平道:“哪知道还是出了乱子。”

狄云问道:“又出了什么乱子?”言达平道:“这一晚我们师兄弟三人在房中睡了一夜,次

日清晨,万震山忽然大叫:‘剑谱呢?剑谱呢?’我一惊跳起,只见放铁盒的抽屉拉开了没

关上,铁盒的盖子也打开了,盒中的剑谱已不翼而飞。我们三人大惊之下,拚命的追寻,却

哪里还寻得着?这件事太也奇怪,房中的门窗仍是在内由铁扣扣着,好端端的没动,因此剑

谱定非外人盗去,不是万师哥,便是戚师弟下的手了。”

狄云道:“果然如此,何不黑夜中开了门窗,装作是外人下的手?”言达平叹了口气,

说道:“我们三人的手腕都是用铁链连着的。悄悄起身去开抽屉,开铁盒,那是可以的,要

走远去开门窗,铁链就不够长了。”狄云道:“原来如此。那你们怎么办?”

言达平道:“剑谱得来不易,我们当然不肯就此罢休。三个人你怪我,我怪你,大吵了

一场,但谁也说不出什么证据,只好分道扬镳……”

狄云道:“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倒要请教。你们师父既有这样一本剑谱,迟早总会传

给你们,难道他要带到棺材里去不成?何以定要下此毒手?何以要杀了师父来抢这剑谱?”

言达平道:“我师父,我师父,唉,他……他是老胡涂了,他认定我们师兄弟三人心术

不正,始终不传我们这剑谱上的剑法,眼看他是在另行物色传人,甚至于要将本门武功尽数

传于外人。我们三人忍无可忍,迫于无奈,这才……这才下手。”

狄云道:“原来如此。你后来又怎断定剑谱是在你戚师弟手中?”

言达平道:“我本来疑心是万震山盗的,他首先出声大叫,贼喊捉贼,最是可疑。我暗

中跟踪他,跟得不久,便知不是他。因为他在跟踪戚师弟。剑谱倘若是万震山这厮拿去的,

他不会去跟踪别人,定是立即躲到穷乡僻壤,或是什么深山荒谷中去练了。可是我每次在暗

中见到他,总是见他咬牙切齿,神色十分焦躁痛恨,于是我改而去跟踪戚长发。”

狄云道:“可寻到什么线索?”言达平摇头道:“这戚长发城府太深,没半点形迹露了

出来。我曾偷看他教徒儿和女儿练剑,他故意装傻,将出自唐诗的剑招名称改得狗屁不通,

当真要笑掉旁人大牙。不过他越是做作,我越知道他路道不对。我一直钉了他三年,他始终

没显出半分破绽。当他出外之时,我曾数次潜入他家中细细搜寻,可是别说没连城剑谱,连

寻常书本子也没一本。嘿,嘿!这位师弟,当真是好心计,好本事!”

狄云道:“后来怎样?”

言达平道:“后来嘛,万震山忽然要做寿,派了个弟子来请戚长发到荆州去吃寿酒。当

然哪,做寿是假,查探师弟的虚实是真。戚长发带了女儿,还有一个傻头傻脑的弟子叫什么

狄云的一块儿去。酒筵之间,这狄云和万家八个弟子打了起来,露出了三招精妙的剑术,引

起了万震山的疑心……恩公,你说什么?”狄云凄然摇了摇头。言达平续道:“于是万震山

将戚长发请到书房中去谈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翻了脸。戚长发出手将万震山刺伤,从

此不知所踪。奇怪,真奇怪,真奇怪之极了。”

狄云道:“什么奇怪?”言达平道:“戚长发从此便无影无踪,不知躲到了何处。戚长

发去荆州之时,决不会将盗来的剑谱随身携带,定是埋藏在这里一处极隐蔽的地方。我本来

料想他刺伤万震山后,一定连夜赶回此间,取了剑谱再行远走高飞,是以一发生事故,我立

即备下了快马,抢先来到这里等候,瞧他这剑谱放在哪里,以便俟机下手,可是左等右等,

他始终没有现身。一过几年,看来他是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便老实不客气,在这里搅他个天

翻地覆,想要掘那剑谱出来。可是花了无数心血,半点结果也没有。若不是恩公出手,姓言

的今日连性命也送在这里了。嘿,嘿,我那万师哥可当真辣手!”

狄云道:“照你看来,你那戚师弟现下到了何处?”

言达平摇头道:“这个我可真猜想不出了。多半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什么地方一

病不起,又说不定遇到什么意外,给豺狼虎豹吃掉了。”

狄云见他满脸幸灾乐祸的神气,显得十分欢喜,心中大是厌恶,但转念一想,师父音讯

全无,多半确已遭了不幸,便站起身来,说道:“多谢你不加隐瞒,在下要告辞了。”

言达平恭恭敬敬地作了三个揖,道:“恩公大恩大德,言达平永不敢忘。”

狄云道:“这种小事,也不必放在心上。何况……何况你从前……你在这里养伤,那万

震山决计找你不到的,尽管放心好了。”

言达平笑道:“这会儿多半他急得便如热锅上蚂蚁一般,也顾不到来找我了。”狄云奇

道:“为什么?”言达平微微笑道:“我那毒蝎伤了他儿子的手,必须连续敷药十次,方能

除尽毒性。只敷一次,有什么用?”

狄云微微一惊,道:“那么万圭会性命不保么?”言达平甚是得意,道:“这种花斑毒

蝎,当真是非同小可,妙在这万圭不会一时便死,要他呼号呻吟足足一个月,这才了帐。哈

哈,妙极,妙极!”

狄云道:“要一个月才死,那就不要紧了,他去请到良医,总有解毒的法子。”

言达平道:“恩公有所不知。这种毒蝎是我自己养大的,自幼便喂它服食各种解药,蝎

子习于解药的药性,寻常解药用将上去便全无效验,任他医道再高明的医生,也只是用治毒

虫的药物去解毒,那有屁用?只有一种独门解药,是这蝎子没服食过的,那才有用,世上除

我之外,没第二个知道这解药的配法。哈哈,哈哈!”

狄云侧目而视,心想:“这个人心肠如此恶毒,真是可怕!下次说不定我会给他的毒蝎

螫中。丁大哥常说,在江湖上行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问他拿些解药

放在身边,这叫做有备无患。”便道:“你这瓶解药,给了我罢!”

言达平道:“是,是!”可是并不当即取出,问道:“恩公要这解药,不知有什么用

途?”狄云道:“你的毒蝎十分厉害,说不定一个不小心我自己碰到了,身边有一瓶解药,

那就放心些了。”言达平脸色尴尬,陪笑道:“恩公于小人有救命之恩,小人怎敢加害?恩

公这是多疑了。”狄云伸出手去,说道:“备而不用,放在身边,那也不妨。”言达平道:

“是,是!”只得取出解药,递了过去。

狄云下得峰来,又到那座大屋去察看,只见屋中众乡民早已散去,那管家和工头也已不

知去向,空空荡荡的再无一人。

狄云心想:“师父已死,师妹已嫁,这地方我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

走出大屋,沿着溪边向西北走去。行出数十丈,回头一望,这时东方太阳刚刚升起,阳

光照射在屋前的杨树、槐树之上,溪水中泛出点点闪光,这番情景,他从小便看熟了的,不

由得又想:“从今而后,这地方我是再也不会来的了。”

他理一理背上的包裹,寻思:“眼下还有一件心事未了,须得将丁大哥的骨灰,送去和

凌小姐遗体合葬,这且去荆州走一遭。万圭这小子害得我好苦,好在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也

不用亲手报仇。言达平说他要呻吟号叫一个月才死,却不知是真是假。倘若他命大,医生给

治好了,我还得给他补上一剑,取他狗命。”

自从昨晚见到万震山与言达平斗剑,他才对自己的武功有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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