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乐菱缩了缩肩膀:“洛姐姐,菱儿好冷,这雪好大。”
洛莺歌心有不忍得帮其掸去青丝上的白雪,“公主殿下别担心,雪总会化的,只要等到明日朝阳出来就够了。”
“等的到吗?他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托王公公送去的金簪他没有收到吗?退婚的事他应该明白的——”
“等得到的。”洛莺歌道,她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向景皇交代江长安就是金色神纹一事。
江家又多一个可能成为章云芝那等人物的人,这对于早就将江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夏周国来说,就是一个噩耗。
更别说,这个人还是当年景皇不惜群臣阻拦撤回婚事圣旨的江家四公子,本以为是块石头,谁知内藏美玉,时隔三年这无疑是当着天下的面狠狠地抽了皇室一耳光!
洛莺歌苦笑,京州的这个冬天怕是难熬了。
下了山峰,就见整个青莲峰的弟子都围在演武场,人数从未像今天这样齐全。
青鸟与白鸢两大圣姬领着一群手下站在远处观望,青鸟眼中好奇的颜色越发浓重,这个教习加起来时间总共都不过两个月时间的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相送。
弟子队伍最前的是十多个身穿白衣的黄字号书院弟子,以江忘,白穹,胡胖子为首。
一群人连忙迎了上去,“先生,能不能不要走。”
“先生,我们舍不得你。”
“是啊,先生,别走……”
江长安负手站定笑了笑,从前到后慢慢扫视,缓缓说道:“江忘、白穹、胡胖子、任旭、王瑾玲……”
江长安一个一个喊出白衣书院各个弟子的名字,其中还包括一些其他书院的个相识的弟子。
“先生!”有的弟子直接感动的眼眶通红。
可能在别人眼中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可笑的事,但对他们来说,一个先生能够记住自己的名字一眼就可以道出给予肯定,是一位弟子最满足的事。
江长安含着笑意说道:“各位有的是我今天刚认识的,有的是我的弟子,不过话说回来做这个先生好像没有做些什么成就,这也是我身为一个先生,身为人师最抱有歉意的事。倒有些印证那句站着茅坑不拉屎的意思,呵呵。”
“呵呵……”一些别院弟子这才知道原来这位江先生不仅实力强大,也是打趣之人,这粗鄙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竟有些风趣幽默。
“先生你别这样说,修建好黄字书院,还有请宗主做我们的灵术先生,以及教了我们何为炼丹之道,何为做人之道……”一个女弟子哽咽道。
“就是,先生做得已经够多了。”
“是啊。”
人群又一次哄说起来,江长安摇了摇头,场面一时又安静了下来:“不够,远远不够。今日青莲宗胜过云水阁,我知道你们高兴,全场高呼,我也很高兴。可是……”
一位弟子问道:“先生,我不明白,难道庆贺胜利也有错吗?我们好不容易才胜一次。”
江长安笑道:“没错,这件事没错,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会如此高兴?就是因为你们才胜了一次,才觉得胜过水云阁是件很光荣的事,是件超乎意料不可思议的事。”
“我说今天那群趾高气昂的云水阁弟子怎么用一副看乡巴佬的眼光看我……”胡胖子下意识说道,又赶紧闭上了嘴。
江长安道:“胡胖子说的没错,在他们眼中,当时疯狂庆贺高呼的你们都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修士,你们可是东道主而他们是挑战者甚至可以说是挑衅者。再看前两年,我听闻云水阁胜了青莲宗之后虽然得意,却无今天之景,他们已经将能够打败青莲宗视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随便。我知道输不全怪你们,但从胜的表现来说,我们还是输了。”
四院弟子都不约而同的羞愧地低下了头,这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甚至有几位先生也惭愧的低下了头。
胡胖子揉了揉眼眶,“那先生你还回来吗?你还愿意教我们吗?”
江长安顿了顿,笑道:“回来!一定!不过我希望下一次,不,我希望明年云水阁再来时,你们每一个人能够将赢过他们当做一件小事,一件还不足你放个屁大的小事!我希望每个人都能被整个夏周国整个盛古大陆所熟知!我希望你们都能成为这天上最亮的明星!我希望,你们能够做的更好!这不是苛刻的要求,而是在场每一位先生真心真意的请求,这,才是我来青莲宗想要做到的。”
众位弟子情绪高亢,一双眼眸憧憬又燃起烈火斗志。场面却极为安静。
江长安咧了下嘴,转身走向辇车。
突然,在经历过几个呼吸的寂静后所有弟子齐刷刷的弯下了腰身鞠一躬,声音依旧整齐划一:
“先生——”
几个弟子女弟子已经哭出了声,而一些男弟子极力得抿着嘴咬舌不露出丑态。
这一刻,不分哪个书院,白雪都给了他们一件新的白衣,一尘不染。
江长安没有上辇车,而是迎风而行,一众天师府紧紧随行,江长安突然发现身上的衣服前所未有的好看,又咧嘴笑着抹去眼角不知是雪粒还是水珠的辣眼东西,狠狠吐了口唾沫:“娘的,这风真他娘大!”
青鸟在一旁听得双拳紧握,他总算有些明白了,就连身旁一贯惜字如金的白鸢,竟也破天荒的开口道:“这家伙,不错!”
这时一个俏丽人影疯了似的从紫霞阁中冲出,见不着那个大坏蛋的身影,又急急地跑向阁楼顶层,再跳上楼顶瓦砾积雪之上才满足,呆呆的看着那个迎着风长发飞扬意气风发的男子远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大坏蛋,上一次在妖兽山脉,我说天上洒下的如果不是月光而是雪花该有多好,你问为什么,那是因为……是因为……如果我们能一起站着静待青丝蘸雪,而这就算是和你一起白了头,那该多美?”
女孩儿笑了,尽管带泪,谁又在乎呢?
“大坏蛋!”
景和三十年,这一年,江长安十九岁,冒雪下青莲,迎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