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温度还残留耳边,步移景换如此迅速。云婷昏昏沉沉,总觉得魏可轻是一个幻象,本来只是出现在她的梦里,她却现实梦境分不清,把他代入生活中来了。
他去哪里了?
爷爷病情又恶化了,云婷意志消沉,大学匆匆过去了,云婷选择把这份爱情埋在了心底。日子还是匆匆忙忙,她总是想,再遇见他的时候彼此都是什么模样。
她爱他,爱了好久,不想换掉这个人。每遇见一个男生,无论认识与否,云婷会在心里想:还是他最好。
他哪里好了?他哪里都好。
所有人都这样对她说:他有什么好的!
云婷就嘴上咒骂:“他是个骗子!”
然后在心里默默想:他就是哪里都好。
任时光荏苒,世间最美的风景,唯有魏可轻打动她。
写魏可轻与她的故事的念头,是在索马里当志愿者的时候,一颗子弹射入她的肚子。
一名士兵抱着她穿过枪林弹雨,云婷死死盯着鲜血咕咕往外冒的伤口,想到她还如此年轻,她的魏可轻还下落不明,她还没有找到他问他去了哪里,她的眼泪就一直淌个不停,她以为她要死了。
士兵用听不懂的当地语言告诉她:“你不会死的,坚持下去!”云婷只顾着哭,士兵用沾满泥土和火药的手捂住她的脸,让她别再看那伤口。
云婷就是怕死,怕到死也没能看魏可轻一眼。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这件事她谁也没敢说,一痊愈,便匆匆离开了索马里。她想好好活着,不愿再去看战火纷飞和生灵涂炭。
云婷用了半年写这个短短的故事。
得知这个消息,赵子宜就三天两头跑来看她。赵子宜就担心云婷,在写书的日子里过多回想过去,会承受不了魏可轻的离开带来的伤痛。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云婷想,近一年的志愿者经历,让她认识到一件事情,那么多人在遭受生离死别,而她,不过是暂时见不到魏可轻了。或许某一天他回来,他来找她,她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原谅他。
赵子宜瞥她一眼,疲于回答。
这句话云婷说了很多遍,就是无法令人信服。
云婷还是会哭,他们曾经在咖啡店后院的小楼里同床而眠,早上她起来,就慢吞吞给那些花草浇水。而现在,它们不知去了哪里,就像魏可轻一样的生死未卜。
两个人把楼下的小院打理得有条有理,还在篱笆边种下葡萄。花盆越来越多,房檐下几乎摆不下了,就支了木架,让葡萄藤蔓爬上去,给花盆制造一片阴凉处。
“婷婷,我相信魏可轻,直觉。”赵子宜只和那个男人面对面说过一次话,但他,就是有让人不由自主相信的魅力
“我也是。”云婷只是笑。
“如果他一直不回来,你会一直等着他?”
“我不知道。”只知道,暂时没有别的选择。
成为一个作家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这一天来得比想象之中快,书出版的时候,葡萄长得格外茂盛。后来魏可轻再回到这里,就看到葡萄结出果实,第一次结实,长得歪瓜裂枣的,味道又苦又涩。
出书的稿费,使云婷如愿以偿买回香积咖啡店。再次走进后院那栋小楼,她只以沉默与它招呼。拥有这些意义何在,回忆都是苦涩的。
成为一名资历尚浅的大学语文老师以后,她开始学会走出过去,与学生们同说同笑,好像是一名大学生。
每逢学生问起这个故事、这本书,她也能一笑而过。
云婷遇到过一个学生,明明是个理科生,却经常跑来听她的语文课。
后来他向她表白,两个人就站在校门口的樟树下。云婷满脑子都是魏可轻的模样,他在这里问过她:“想不想喝酒?”那天她的心脏像疯了一样跳动。
“对不起……”似乎只能说这句话。
云婷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就缓缓蹲下去,抱着膝盖哭了。“想不想喝酒”“想不想喝酒”“想不想喝酒”……满脑子都是这句话,还有他看她时不加掩饰的热烈的目光。
那个男生看得一脸茫然,他也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拒绝,始终不知道魏可轻这个潜在情敌的存在。
遇见魏可轻之前,云婷滴酒不沾,这三年,就慢慢变成了酒鬼。
三年能有多久,一天一天的,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直到再见时云婷仍然不相信,这三年零两个月她就用来等他,她多不想承认,她就等着他,等了那么久。
依然爱着这个人,就是她唯一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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